掌柜道:“当初要不是容老板,我这店早关了,今年的进账我已经算好了,我一分不要,稍后就送过去,权当给各位赔罪了。”
“容老板,真对不住,”掌柜的五十来岁了,说着,眼睛也红了。
容述静了片刻,开口道:“没什么对不住的。”
“打算去哪儿?”
掌柜抹了抹眼睛,道:“过两天就带着一家老小回乡下老家了。”
容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道:“保重。”
“多谢容老板,”掌柜的说,“您也保重,这喜悦楼我不卖了,空着也是空着,您要是瞧得上,容家班的各位可以接着在这唱戏。”
容述环顾了一圈,戏班子里的一个个都望着他,半晌,容述说:“戏不唱了。”
他话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班主,这怎么就不唱了?”
“不唱戏,我们去干什么?”
“是啊,我们只会唱戏……”
几人茫然道,一个青年却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道:“不唱了。”声音清越,掷地有声,谢洛生看了过去,当即认了出来,是当初和容述唱《霸王别姬》的年轻小生,叫长桥,颇有天赋,就是容述也是夸过的。
长桥道:“如今日本人都欺负到咱们眼前了,这个戏,我唱不了,也没法唱。我不想有一日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咱们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春迎眼眶通红,哽咽道:“班主,不唱戏,容家班呢……咱们容家班难道要”她说不出“散了”两个字,她是被爹娘卖出去的,所幸运气好,正逢着苏寒声要给容述备一个伺候的人,就买下了她。
她是陪着容家班长大的,感情格外深。
容述看着,语气很平静,说:“想离开另谋出路的去账上支一笔银子,领走自己的“卖身契”,从此生死各由天命。愿意留下的,自有你一条活路,来日战争结束了,再登台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