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白钧言只能说,“陶艺会把手和衣服弄脏,我们会发围裙,你不要穿太贵的衣服了。”
活动从翌日上午十点开始,下午四点半结束,李赫来得很准时,他穿了和高岭土颜色接近的米灰色卫衣,接近到什么程度呢,就算被陶土弄脏了,白钧言怀疑也没人能看出来。
李赫就这么混在一群小屁孩里,活动统共只有三个成年人,除了他,还有两个是情侣。
小孩身边跟着家长,家长把人托管给主办方,留了个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陶艺教室。
二十个人的小教室,有三个员工带,白钧言主要是负责教小孩子使用拉坯机、讲解制陶过程,有个从景陶毕业的女同事,则完全盯着陶土窖,这个危险,她不会让小朋友靠得太近的。还有个同事雯雯,她是学油画的,则负责教大家使用颜料和画坯。在他们陶艺课程里,省略了某些步骤,没有修坯这一环。
“这个是高岭土,”白钧言把摞好的瓷泥放在拉坯机的转盘上,一边演示一边说,“不能吃的,那个红衣服的小朋友,别偷偷把土放进嘴巴里,我看见你了!”
被点到名的小孩约莫只有六七岁,捏了一块土正打算尝味道,被白钧言喊住了。
旁边的李赫把小孩手里的瓷土放回去,小声说:“不能吃的,会生病。”说完音量大了一些,“老师继续,我来管他。”
装的挺像真不认识一样。
白钧言嘴角一抽,熟练地把瓷土捏出了圆柱体,手掌虚握,揉出了圆滑的坯体:“你们试试。”
江南美术馆的陶艺课很受欢迎,尤其是深受家长们喜爱,但参加活动的小孩年纪都很小,因为年纪再大一些的,周末不可能来上陶艺课,他们会去学钢琴、上补习班。
白钧言为了防止小孩误食,会盯得很紧,有小朋友不会的,他就伸手去帮:“像这样,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杯子啊?大杯子还是小杯子?”
小朋友说圆形的大杯子,想做成月球的样子,白钧言就拢住小孩的小手,往上将瓷泥拉成了圆润的瓷坯,用拇指摁进去,揉出杯口的形状,压出杯底后松了手:“小朋友,你自己再修一下月球的形状。”
李赫本来做得很好,杯子都成型了,突然可以看白钧言过来了,就把瓷坯用力按下去,按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墩。
“这位大朋友,”白钧言弯腰问他,“你在干什么呢?”
李赫坐在小板凳上说:“我不会。”
“你刚刚不是会弄吗,我看你弄得挺好的。”
李赫摇头:“我不会。”
正好闲着没事干的雯雯听见了,马上说:“我来教你!”
她记得这个帅哥,在美术馆见过他,好像是小白的朋友吧?因为她看见两个人去买过咖啡。
李赫就失落地看了白钧言一眼,拒绝了雯雯:“我自己再试试吧,谢谢你。”
白钧言看出他不是不会,拉坯是最简单的,小朋友都能做好,他怎么可能不会啊。
坐在李赫旁边的小孩也说:“叔叔你不会吗,这个很简单诶,你好笨呐。”
李赫无奈地摇头:“我是挺笨的。”
他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所以白钧言在帮助了其他的小孩后,就走到了李赫背后:“你要做什么样的?花瓶,杯子?”
李赫抬起头来:“我做两个小的,还是做杯子吧,回头弄成香薰蜡烛。”
“香薰蜡烛吗?那就做最简单的。”
白钧言伸出沾满瓷泥的双手,就像帮助其他小孩那样,坐在他身后,从他背后将双手绕过去,环住他整个人后,把手心搁在他的手背上,混合了水穿过去,捏了一个最简单的形状。
酥麻的感觉,顺着手背,如一道电流般流入了血液,击中了心脏。
“是不是像人鬼情未了那个情节?”白钧言头一垂,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很小,小到旁边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听见,只有他才能听见。
李赫低低地嗯了声,他屏住呼吸,清晰地感觉到白钧言的呼吸,那么近,仿佛在吻自己的耳朵一样。
但白钧言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好像还笑了一声,就把手拿开了,下巴不经意地在他头顶撞了下:“这位大朋友,你的杯子这样可以了吧?我得去照顾其他小孩子了。”
窗外白杨树的影子,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嗯…可以了。”李赫用手臂擦了下滚烫的脸和耳朵。胸腔有沉重的撞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