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个晚上孟易想故技重施,却被彭争识破了,也不管影不影响男朋友的仕途,强制他拖了三天的稿。
两人真的过起了新婚夫夫的日子,上班下班,去父母家蹭饭,晚上享受二人世界或集体加班,日子平静美好,直到有一天,孟易接到了一个电话。
冷铭的声音和那些不想回忆的回忆一起重新挤进了孟易脑袋,孟易没给他机会,简单粗暴地挂断拉黑,之后冷铭又频繁换号联系他,都得到孟易同样待遇。
由于总是在白天被骚扰,彭争对此一直不知情,直到有天孟易意wài • guà断了彭争的电话,才被发现端倪。
在彭争的劝说和陪同下,孟易答应和冷铭见一面。餐厅里,冷铭把股权合同推到孟易面前,告诉他公司近几年运营惨淡,几家风投公司也都因为叶氏不明不白的股权问题敬而远之,不敢插手。
梁家自梁晨出事后深受打击,被长达几个月的跨国官司拖得精疲力尽,竞争对手看准时机掺和一脚,现在腹背受敌,自身难保。
也就是说,孟易现在可以不必担心受到任何人威胁,只要主动卖掉股份,不但可以让公司起死回生,还能彻底摆脱这一团乱麻,安心过他平凡的生活。
孟易淡淡扫着合同上的文字,觉得荒唐又可笑,当初以保护自己为由而留下的属于他的股份,如今却被当成阻碍公司进一步发展的桎梏,没有人在意他被迫离开的七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也没人问过他想要什么,所有人都站在自私的角度替他想问题,替他做决定,替他平安,替他富贵。
如此说来,他这白白浪费的七年又该去哪里,向谁讨回来呢?
孟易把合同扔回冷铭面前,这位穿着体面的长者也年近半百,孟易以前还会亲切地叫他一声冷叔,如今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股份我不卖。”孟易开门见山,“叶氏垮在孟令山手上,但不能丢在我手里。”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保留你在叶氏的职位,我希望我回到公司的时候,能从你手里完整地接过它。”
出了餐厅,孟易长舒一口气,原本以为这趟能卸掉不少包袱,反而背上了更多,人生简直处处是惊喜。
“回家。”彭争抓过孟易的手揣进羽绒服兜里,十指紧扣着取暖,孟易带着被他捂得热乎乎的心,问彭争介不介意他做的决定。
“当他把合同拿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彭争说。
在残酷的家庭里长成清松,在泥泞的环境里不染纤尘,孟易总是在用自己特有的倔强过活,他没能为自己做过一次决定,但却比谁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咱们自己的东西得看好了,卖给别人算怎么回事儿。”他朝孟易笑道,“只希望日后孟总吃上肉了,能分给小的一碗汤喝。”
孟易被他逗笑,用力收拢五指说:“哪舍得光让你喝汤,肉也得供上。”
“得嘞!”彭争答得爽朗,想到什么又问孟易,“那,要不要去看……”
“不去了。”
彭争一怔,他本想问孟易要不要去看看孟令山,哪个墓园他都打听好了,可孟易就像早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拒绝得干脆利落。
孟易偏过头问:“我的爸妈正等我回去吃饭呢,你还想带我去哪?”
彭争盯着他的嘴角呼吸暂停,好像在仔细分辨他话中的意思。
“你刚说什么?”彭争追问。
孟易径直往前走:“我说什么了?”
“谁在等你吃饭?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吃什么饭?我说了吗?我没说话啊刚才。”
“……孟易你就是个王八蛋!”
除夕当天一大早,彭争和孟易就来帮老爸老妈打下手忙活起来,贴春联,买年货,擦擦房子,一家人忙忙碌碌的特别有年味儿。收拾彭争卧室的时候,孟易不小心翻出了那张彭争的素描画像,熟悉的画纸和线条,久违的肉乎乎的脸,小时候的彭争又一次闯入他的记忆,蛮横地把他的嘴角往上拉。
他把纸卷展平,看到自己签名旁边彭争用小字写着日期,和“我的遗照”四个字,他心狠狠一跳,彭争这时拿着抹布走进来,被孟易抓住质问。
“瞎写的什么?”
彭争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搭在孟易肩窝道:“那时候刚知道你因为什么出国,受了很大刺激,也算是一种发泄吧。”他把头抬起来一点,“不过那之后我真的开始减肥了,这是我最后一张胖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