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连睡了两夜的司机房,睡得腰酸背痛,觉得这钱还真难赚,但他更佩服这位客人,因为他硬生生在车上扛了两晚,这样临近零下的气温,这么薄的铁皮车身,要不是房车上那人扔给他一件羽绒服,司机怀疑他睡着睡着就能给冻死了。
兄弟俩讲话也跟打哑谜似的,一个让“别这样”,一个说“你别管”,一个说“没有意义”,一个眼眶疲乏泛红地盯着他,哑声问:“你决定好了?”
骆远鹤说:“决定好了。”
一进入这座庞大的城市,便开始堵车,长长的环路上一眼望不到头。
司机未雨绸缪地问:“我这不会限行吧?”
没得到回应,回头一看,后座的人已经睡着了,裹着羽绒服,眼底下一片淡色的青黑,胡子拉碴的模样,纵然英俊,也真像逃犯了。
司机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原来是送人进城来了。”
怪不得一到了,便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如重病般地睡了过去。
骆远鹤手机上已收到了骆明翰提前发给他的周教授的预约时间,径直开往了医院。
一闻到医院里的消毒水与免洗凝胶的味道,缪存就想呕吐。一直混乱的记忆里,翻涌出年幼时在那些野鸡矫正学校与医疗机构里被打骂、拧胳膊、冷嘲热讽的画面,大人以为他听不懂,所以嫌弃地抱怨时从不避着他。还有没完没了的药片、无聊的图画书、刻板的教学章程,这些都让缪存厌恶。
他站在门口紧张,磨磨蹭蹭就是迈不出脚尖:“我们改天再来好不好?”
“缪缪,你小时候很勇敢的。”骆远鹤握着他的肩,“你还记得吗?我们怎么遇到的?”
长得漂亮的小孩总是招人惦记,尤其是在那个混乱的、没有天网和摄像监控的年代,谁家小孩儿在门口玩着玩着,便有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那时候的家长也没有接送小孩的概念,多远的学校都是走读放养的,何况是缪存这样后妈不疼亲爹不爱的病小孩。
因为自闭症的缘故,虽然已经是适龄入学儿童,但划区内的小学不敢擅自接收,要求他先去上一年特殊学校。
那一年,缪存便自己背着书包一个人走读,刚满七岁。
他至今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人贩子还是变态,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只知道走进巷子里时,那人拖拽着他的书包不让他走。缪存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跑出来,脸色惶然惨白,却紧抿着唇并不会喊人求救。
摔倒时,摔到了一个穿高中校服的男生跟前,他指尖转着篮球,像是等人。
“喂。”篮球的转动止住,他不耐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可怕,好凶。
缪存做不出表情,脸色惨白,目光里都是惊惧。
眼前的人身材高大,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后,看向了他的身后。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再起了歹念的人也会忌惮,何况这个高中生却有着如此桀骜的气场,一看就不怎么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