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妹妹最近在做什么吗?”
秦晞把这些天一直绕着秦文卿转的儿子拎到自己跟前,秦玑衡没想太久,回答说:“她想瞒着咱们偷偷出去找那个张遐不是吗?”
“那你就这样在旁边看着?”心里又酸又涩,拧巴成了一团的老父亲愤而摔笔。
说实在的,看见女儿有了自己的小心机,有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些小手段的勇气,秦晞还是十分欣慰的。
要知道,他们刚刚把秦文卿从棺材里拉出来的时候,那遭雨打了的小鹌鹑模样,就好像这世界上随便一样什么东西都会伤害到她,让秦晞看得无比痛心。
他很欣慰原本只会掉眼泪的秦文卿终于走了出来,但这孩子才十五岁!显然张遐的真面目还没能在秦文卿面前暴露出来呢!
秦晞很不会养孩子,但在经历了两个世界之后,他也隐隐摸索出一些自己从前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正想要开始尝试跟孩子们好好交流——他许久都没跟秦玑衡生过气了。
但他的时间到底不多了。
自从道心损毁,他也愈发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化,思维也不如从前那般平静理智,总有数不尽的担忧与愁虑徘徊盘旋。
“她们出去的那天,我和……我会隐在暗处保护文卿,决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儿伤害。”秦玑衡也正偷眼看着父亲的神色。
秦晞深吸一口气:“你有成算就好。”
“您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秦玑衡问他。
秦晞眸子里的光点不停闪动,隐藏在宽袍大袖底下的指头蜷缩着:“没有。”
一缕发丝从他眼前落下,黑的白的两色分明,竟更显得他脸色是如此之苍白,几乎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起来。
“父亲!”秦玑衡没有如他所愿地离开,而是态度强硬地立在原地,就像是一根撑天的柱子,难以撼动。
秦晞在某一个瞬间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的无措。
“嗷呜!”
宽阔沉默的殿堂,突兀地响起一声奶兮兮的虎嚎,小老虎用前爪使劲儿地扒住门槛,想要翻进殿内,秦玑衡只在他出声的时候扭了一下脑袋,很快他就继续转过头来与父亲无声地对视着。
秦晞无奈地说自己养出了个不会转弯的二愣子木头脑袋。
秦玑衡果断回嘴说父亲陪伴自己的时间还没那只已经死去了的老猫多。
追着虎崽儿跑过来闫婉怡无意打破这对父子之间冷凝的气氛,正想提着裙子悄悄转身离开,站在上首的秦晞已经看到了她:“皇妹来的正好,这臭小子也不知闹得什么脾气,你……”
秦玑衡猛地上前一步:“你少牵扯无辜之人!”
“我又没有什么坏心思。”秦晞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仔细听来竟然有些委屈。
闫婉怡见状立马行了一个礼,抱起小老虎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在宫道拐角的地方,一身家常打扮的秦文卿正在那里等她:“姑姑,如何?父亲和哥哥可曾察觉我们要出宫的事情?”
“没呢。”闫婉怡想了想,又说,“他们应该在说什么大事,表情都严肃得很,看起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完的,咱们现在就出宫,早去早回,免得惊动到他们。”
被胁迫着帮忙的虞雨亭早等在了只有宫人才会出入的小门外,用重金美酒贿赂了两个守卫,旁边摆着一张不起眼的马车。
“完给你通风报信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德婉公主。”虞雨亭弯着腰,往马车车底小声说话,“那丫头,嗨,又倔又骄纵,你也不希望她恼羞成怒最后一定要嫁给我吧?”
封古意整个人扒在马车底上:“我知道了,谢谢。”
他沉默片刻,又补上一句:“她只是随口威胁,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虞雨亭默然,他双手叉腰直起身来,抬起脚踢踢车轮:“得,我就是一工具人。”
他深深地感觉自己同时被表妹和损友欺负了。
张家的小院非常古旧,是几个朝代以前就建在那儿的了,张家母子虽然得了秦家的财产,但这么多年来,母子俩一个专心读书,一个不会经营,所以已经缩水了不少,不过哪怕秦家留下的财产已经削减不少,也足够这母子二人在京城中买个好些的宅子生活了。
但张遐为了能给闫婉怡留下一个身处陋室,却依旧上进的好形象,便说服张母买了这么个小宅,他一边养伤,一边盘算着该怎么才能去见闫婉怡一面。
他并不知道。
闫婉怡与秦文卿的马车已经到了巷子口。
下马车的时候,闫婉怡扶了一下秦文卿,又让她带上幂篱,遮住面容:“待会儿卿卿你不要说话,我先问那张遐母子几个问题,瞧瞧他们是怎么答的。”
秦文卿乖乖地点点头:“我听姑姑的安排。”
她要等到姑姑问完话,再出手拆穿张母的真面目!
这样一来,姑姑就会意识到她如果有这样一个狠毒的婆母,那么婚后相处时绝对会闹得一地鸡毛,从而放弃嫁给张遐的念头了。
现在的秦文卿没想太多,她只是不愿意看见姑姑和张遐在一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