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人最近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先是被没收了家产,只能放下身段去向越地来的故旧姻亲借钱度日;而何家各房之间的间隙也越来越大,年轻人时不时出手互殴,年纪大些的也常常互相讥讽。
他们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事生产,每个人都期盼着何家主口中的“后手”会早点出现,来解救自己一家人。
然而漫长的等待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希望,反而是何家私自藏的金银全都被找出来了的消息慢慢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何家人人心愈发惶惶。
在家养伤的何文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不敢相信,旋即他就想到了自己家养的那一伙“僧兵”,拖着瘸腿从病床上爬下来,去询问父亲夏国军队近些日子以来的变动。
何家主自然也是焦躁不已。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牢牢地监视着,而曾经与何家交好的那些人家也已经不愿意冒着得罪夏皇的风险,再替何家偷传消息。
“那些可恶的靠不住的墙头草,一听说......”何家主面色蜡黄,满是郁闷,“他们一听说那个谢秋凝,是夏国宗室郡主,就一窝蜂地去讨好她,要跟咱们划清界限了!”
“谢秋凝?!”何文轩听见这个名字,心中生出一股暗恨。
他从来都只把谢秋凝当做养在自己掌心的一只小鸟,然而现在何家全家人的处境,都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才是被人关在笼子里的那一个。
何文轩没法不承认。
他的性命,他的家族,存在与否,都在那个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女人的意念之间。
“这世上谁人不知越国三公主骄奢淫逸暴虐骄纵?这么臭的名声,她也敢认?!”何文轩愤愤地用手捶着桌子。
何家主欲言又止,最后他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扔给何文轩:“你这些日子要静心养伤,我便没叫那些消息传到你那里去,免得扰乱你的心思。”
何文轩一目十行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册。
越看,脸色就越差。
这书生动地描写了谢秋凝是如何流落在外,又如何巧遇贵人被收养,长大后却因美貌受到了恶人的觊觎,那个姓名明晃晃地写着“何文轩”三个字的恶人仗着自己家的权势强迫谢秋凝嫁给他,却又因为她始终不愿屈服而恼羞成怒,四处造谣污蔑谢秋凝不说,还为了一己私利把越地百姓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何家宅院里找出的那小山一样的金砖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本书把何家人的阴毒计谋,和何文轩的小人作态描写得极其下流猥琐,气得何文轩看完便将书本狠狠撕成两半:“父亲!为何不命人禁止此书流通?!”
何家主忧心地看着他,无奈摇头。
何文轩也终于想起,他们早已不是在越国时,有权有势的豪强贵族了。
而是匍匐在他人足下,随时都可能被碾死的小小蚁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