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赵诚的阻碍,李行云的部队长驱直入,没花太多时间,就迅速拿下了南方几个主要的城池,而剩下的那些地区,只需要一步一步蚕食过去便行,可以说,这个天下,已经板上钉钉了要落在李行云手中。
原先更看好赵王的人简直是要把眼珠子都给跌出来了。
眼瞧着帝位就要落到一个女子手中,那些潜藏在各处的酸腐儒生坐不住了,他们纷纷从避世隐居的生活中走了出来,通过各种渠道去游说李行云麾下的将军文官,理由就是她一个女子不该称帝,要手中掌控着兵权的男将军们联合起来,从中重新推举出“真正有资格的人”。
眼看着天下就要太平。
又有这些最爱耍嘴皮子的儒生捣乱,确实有那么几个将军动了反叛之心,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实绩,就被破门而入的士兵全部给抓了起来,所有人这时才意识到,就算李行云乃是女子之身,他们麾下的士兵更加信任,更加推崇的,也是这个手段异常强硬的女子。
没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跟着他们掀起叛乱,反而纷纷联合起来先将这些生了反心的人抓捕入狱——眼瞧着就要有太平日子过了,脑子进水的才跟着你们再启战端。
当然那些反对李行云以女子之身称帝的酸儒们也没逃过牢狱之灾。
等李行云理清了前线一应事务,返回皇都的时候,就见高庭宗献宝似的把自己如何机智地应对上门游说之人,不动声色地把他们老巢摸出来掀了个底朝天的事迹跟说故事一样说了出来,惹得李行云哭笑不得。
“你将那些人都安排在何处?”
“都关在皇都的地牢里呢,还有那些企图造反的,这些日子也被送过来了,主公,您看该如何处置?”
李行云略作沉吟,道:“首犯斩,超过十岁的族人发配边关服役,十岁以下的,送入育幼堂,另外,还是没有赵王的消息吗?”
“这......”高庭宗挠头,“咱们的人把附近都搜过一遍了,但那姓赵的简直就像是钻了土的耗子,一点儿踪影都没有。”
“搞不好,已经死在山里,被野兽啃了呢?”
赵诚当然还没有死。
在扶风村误杀周雯,又意识到那位“救命恩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之后,他满腔的后悔怨愤都朝着秦晞倾泻,带着仅存的残兵追杀秦晞。
而秦晞放风筝一样地溜着这一群人,隔三差五地把赵诚身边仅剩的几人中的其中一人杀死,再趁着他们夜晚熟睡的时候,将其断肢摆在赵诚一睁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于是乎原本泄愤的报复就逐渐变成了秦晞对赵诚等人单方面的逗弄围杀。
他把山林变成了凡人不可走出的猎场,慢慢地将赵军磨到了只剩赵诚一人。
当他渡过了很长一段惶惶不安的日子,最后剩下的那个郑将军的人头也摆到自己枕边,死不瞑目地盯着他的时候,赵诚就疯了。
爱人,权利,他失去了一切,落入尘埃。
最后一心忠诚于自己,哪怕落入如此绝境也不曾抛弃自己的亲信也无声无息地惨死,赵诚再也无法承受住如此沉重摧心的压力,彻底地变成了个疯子。
他不明白秦晞跟自己到底有什么仇怨,要如此针对折磨自己。
但秦晞一直都很清楚,正是这个男人的默认,和他提供的便利,才让赵蕙对自己的女儿成功下了毒。
也正是赵诚的虚情假意,迷惑了剧毒在身的李行云,不但将他的私生子充作李行云的养子,在事情暴露时又将李行云杀害;还暗中把始终都忠诚于李行云的几员大将构陷致死,彻底地折断李行云一直以来为之做出了无数努力的理想。
他自诩深爱周雯,却连给自己的爱人一个正式的名分都做不到,就算斗不过李行云而落败又能如何呢?李行云从来都不是不能容人的性子,只要他愿意投降,赵诚完全可以与他“最爱的人”一起在李行云治理的天下过着安稳的日子。
可他对于权势的贪念让他选择用最下作的手段来夺取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哪怕秦晞所预见的未来还没有发生,他也绝对不允许赵诚能好好儿地活在这世上了。
他从来不是个将道理的性子。
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还没有发生”之类的理由,就放过赵诚等人一马。
把自己的情感和意识完全封闭了的赵诚木木呆呆,已经失去基本的自理能力,只知道睁着一双无神的眼望着某个方向,如果秦晞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惊恐地大声尖叫,在地上翻滚,屎尿齐出。
为了避免在将来某一天,自己和秦玑衡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赵诚走了狗屎运恢复神志,秦晞就干脆把他的意识给困在了这段不停追杀逃跑的可怖记忆里,并且坏心眼地施加诅咒,哪怕赵诚死了,他的灵魂也要永永远远地困锁在混沌与黑暗之中,哪怕他的身躯腐朽成沙,他的意识也会一直一直地遭受折磨,直到与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其实心狠手辣如秦晞也很少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去对付某个人,这一回的赵诚着实是狠狠地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当然也或许是因为隔了万年之后,他再一次重新体验到寻常人的喜怒哀乐而带来的副作用——他的情感实在是太过活跃了,无论喜悦还是愤怒,都比往常更加深刻。
秦晞拖着不断尖叫挣扎的赵诚出现在李行云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基本上将大小事务理清理顺,准备着登基大典了。
秦玑衡这段日子一直混迹在众官员中间,自从扶风村里又跟秦晞吵了一架之后,他就赌气地不肯去寻父亲,没想到秦晞一个人不带着他也能玩得很快乐,当秦晞再次出现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秦玑衡心中的郁卒加倍,愈发地坚定了要好好修炼,将来把老父亲狠揍一顿的念头。
“赵王找着了,但是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对。”
李行云正在试着龙袍的时候,得了消息的温容春上前对她耳语一阵,李行云对着大殿的一个角落递出去一个眼神,秦玑衡立刻从无人处现身,将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小先生?”温容春皱眉,“您一直跟在主公身边?”
秦玑衡摇头:“也不是一直。”
起码妹妹跟你们幽会的时候自己还是知道避一下嫌的。
他没在意温容春脸上变得有些羞赧的神色,单刀直入地问道:“是有人带着赵王过来,还是你们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找到了他?”
“是有人带着赵王来的。”温容春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