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迈进了暌违已久的家。
这树,这屋,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洪家盘踞此处几年,并没有对这里进行多大的改变。从正门一直往内走,下了石阶后要跨过一条缓缓流动的溪流,这条溪流是后花园的一股活水,从后花园一直蜿蜒到了前院,然后从东南角流到外面汇入大河里。
小溪清浅,还能映出掌珠的身影。下了青石桥就见一座红漆的两层重楼。洪家曾是贵妃的娘家,据说行事很高调,将楼宇全部漆成醒目的朱红色也不足为奇,那两层楼宇间挂了一匾,上书两个大字“重华”。这座重楼还是姓谢的时候是黑漆的,也不叫重华,而是唤做“明德”。
两人往重楼而去,整座楼已经被锁了起来,元贞没有这边的钥匙,只好望洋兴叹:“对不起,不能让她进去逛逛。”
掌珠摇头说:“不用给我道歉。明德楼以前也不住人,下面的正厅房里有一幅山水画,那是太宗皇帝的手稿,是我们谢家的镇宅之宝,只怕早已经不在那屋里了。”
“你想要找回那幅画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花些功夫。”
“画是太宗皇帝赏给曾祖父的,据父亲说是曾祖父五十岁生辰的时候的贺礼。”能得皇帝的御笔,这样的礼遇已是极高,可见当初谢家在朝的地位是如何的重要。
元贞说:“记得第一次来你家时我曾看过一眼,的确是幅好画。”只是现在不知沦落何处。
他们进入不了这座重楼,只得绕过了这座楼宇往别的院落而去,将军府占地有几亩地那么大,是大功坊最繁华的存在。可如今早已人去楼空。曾经的繁华都成为了历史。
掌珠跟着元贞去了将军府的正房大院,这是大伯父所居的院落,洪家刚搬走不久,院子里并没有被荒草埋没,那一盆盆盛开的花,仿佛在诉说几月前这里还是一片锦绣。
正面的屋子进不去,不过有几间屋却并没有落锁,屋子里那些陈设乱七八糟的,看样子洪家走的时候十分匆忙。
掌珠努力的回忆着记忆中这些屋子是什么样,她一一描述给元贞听:“这是我二姐曾经住过的屋子,她的女红很好,扎出的花样十分的鲜活,我很羡慕她的手艺,可惜一直没能学会。我记得靠东墙这边摆了一张很大的绣架,架子上绷着白绫,一旁整齐的排列着各色的丝线。二姐就坐在这边的绣墩上低头绣花。”掌珠描述着,一闭上眼睛,往日的情景仿佛就在此刻上演。
掌珠的二姐在元嘉六年的时候就嫁人了,二姐嫁得不远,就在京城里。当谢案出来时,二姐一家也没有逃脱,据说二姐是自缢而亡的。她的二姐夫,还有外甥等都没能活下来。
出了大伯娘这边的院子,掌珠带着元贞去看了父亲曾经的书房,不过因为父亲是武将也很少在家,书房是七哥在使用。书房外的院子里那棵梧桐树长高了许多,掌珠记得,当初七哥就是在这梧桐树下教她的谢家拳。
“从我记事起,这棵梧桐树就很高了,一些年不见了,又长高了不少。看见了这棵树,又想起了曾经的淘气来,还有我七哥……”
掌珠的七哥是元贞见过几面,那是个不错的青年,可惜最终也没能逃过家变。
出了书房,掌珠带元贞去了父母所居的院子,母亲徐氏喜欢菊花,这座院子最绚烂的时候养了有三十几种菊花,五六十盆的花卉争相绽放多么的热闹。
元嘉八年重阳,那一年的菊花开得最好。母亲一直在等父亲回来她亲手酿的菊花酒,可惜一直没能将父亲等回。想到这里,掌珠眼圈一红,强撑着没有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