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中,只有秦游的声音,随着秦游的诉说,不少老臣,感到背脊发凉。
“方银,瓶庄的守备,手下有一百四十二名军卒,抓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孕妇,怀胎,整整九个月的孕妇,她不想去瀛岛,不想离开自己的故土,只有死,因为她知道,去了瀛岛,与死无异,一条麻绳,五块矮砖,一根房梁,孕妇死了,吊死在了瓶庄家中,方银得知后,用刀,剖开了妇人的尸身。”
秦游满面惨然,看向武将,看向文臣们:“诸位大人,你们知道那方银,为何这么做吗?”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开口,最终,秦游的目光落在了刑部侍郎的身上。
刚刚,就是这位刑部侍郎喃喃自语,说尚云道的军卒,是官军,应该明正典刑,而不是被死刑诛杀。
秦游咧着嘴:“因为,方银以为孕妇尸身内的婴儿或许还活着,若是活着,还能送到招娣村换些赏钱。”
刑部侍郎的脸上,瞬无血色。
秦游迈步走到了刑部侍郎的面前,拱了拱手,极为认真的问道:“这位大人,那方银,就是官军,就是府兵,还是副校,我将他活活烧死,您说,成么?”
刑部侍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低着头,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成。”
开口的,是刑部尚书闻人泰。
闻人泰目眦欲裂:“那方银,该诛,极刑诛之!”
秦游转过身,看向高高在上,那面容隐藏在玉冠之下的九五之尊。
“陛下,尚云道,这样的官军,比比皆是。”
“朕…”
秦老大的声音,空洞,毫无感qíng • sè彩,淡淡的开了口:“你,接着说,朕,要让这诸臣知道,知道这尚云道,这罗云道,这广怀道,究竟,有多惨。”
“臣,遵旨。”
秦游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讲这些事,可他必须要讲,要让所有臣子们知道,他们连余光都不肯扫过的东海,厚重的黄土上,早已被鲜血染红。
原本,大家对东海是什么样的,并无兴趣。
他们只想知道,秦游是怎么平乱的。
可现在,每个人的心,都堵得慌,堵的厉害,至少,天子,与几位尚书,还有那些从龙之臣,还有那些老臣,他们,是这样的,望着秦游,脑海里,满是那炼狱一般的惨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游的声音越来越沙哑。
当秦游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秦老大摘掉了玉冠,面色,阴沉如水。
上官鄂等人,脸,红的厉害。
他们每天,在这议政殿之中,歌功颂德。
每日,回到府邸,和妻妾们吹嘘,在他们的治理下,夏国盛世,指日可待。
可今天,当秦游将东海最狰狞不堪血腥的面纱摘掉时,大家才知道,十年,至少十年,大家忽略的东海三道,整整,惨了十年。
钟声鸣响,秦老大微微闭上了眼:“今日,继开午朝,散朝吧。”
说完后,秦老大站起了身,走向了龙门。
而群臣,也是埋着头,各自出殿。
早朝,就在秦游的讲述下结束了。
秦老大加开了午朝,群臣却没有任何抱怨。
秦游望着一个个臣子离开的背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宁愿不要封赏,也希望这满殿的君臣,听他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东海的故事,东海百姓的故事,而不是东海海王的故事。
晋昌的卑鄙,瀛贼的残暴,助纣为虐的一家二姓,惨到了极致的百姓,这就是东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