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苏尔想着,扬起声音叫:「出不出来?你再不出来我下来了啊。」
还是没有反应。曼苏尔不耐烦了,扔掉长袍就跳了下去。他在水里睁开眼睛,看到塞米尔的时候,吓了一跳。
塞米尔伏在浴池底。他披着一袭长袍,但是已经完全被水浸成透明的了,因为水的压力在他的身边飘飞。长发柔润得如同一匹黑色的光亮的丝绸,遮住了他的脸。
曼苏尔想去抱他,但塞米尔却更深地把自己蜷缩起来。直到曼苏尔搂住了他的腰,他才开始挣扎,但是水里两个人都使不上力,曼苏尔拉着他浮出了水面,然后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像出水的鱼一样挣扎。他满头满脸的水,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在流泪。
「别这样,塞米尔。你……受了伤,别呆在水里,对伤口不好。对了,那群劫持你的人,还有那个妓院老板,我都叫人抓住了。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总算让塞米尔回过了神。他定定地对着曼苏尔看,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我……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塞米尔轻轻地说。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但总算听到他说话了,让曼苏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的眼睛,茫然地掠过满屋子的帷幕,轻纱,金的银的和宝石的摆设。鲜花和香料的味道。自己在波斯的皇宫里,曼苏尔的寝殿。不是……不是在那个阴森的树林,还有那个黑暗的屋子。还有……
他突然开始干呕起来。曼苏尔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替他拍背。「怎么了?」
「那些人……那些人……我连他们的脸都看不到……」塞米尔浑身痉挛着,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前面。「告诉我,有多少个人……对我……」
曼苏尔看着面前的人那双放大的瞳孔。塞米尔不清楚,但他知道。舒亚姆有记载,根据他的记载,曼苏尔已经派人把每个人都抓了回来。
「别问了,塞米尔。」
「我要知道。」
曼苏尔咬了咬牙。他狠了一狠心,说:「加上那五个把你卖去的人,你在妓院里过了三天,一共是二十二个人。」
二十二个人。没日没夜,就在黑暗里,不停地被连脸都看不见的男人qiáng • jiān。不,不是qiáng • jiān,因为mí • yào甚至还有chūn • yào的关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娼妓一样用身体服侍着付钱的客人。
塞米尔又开始干呕起来。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他抬起头,看着曼苏尔。「错了,是二十三个。第一个就是你,而你的一句话也可以决定我的生死,甚至死法。」
他眼睛里的神情,和语气里的尖锐和冰冷像一把刀。刺得曼苏尔浑身发寒。「对不起,我当时……以为你……我看到你那个样子,我以为……」
「以为我确实是那么yin荡,对任何男人都是那么yin荡下贱。所以你把我扔到军营里,如果你再晚一点来,他们的粗野会弄死我的。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塞米尔的声音平静而没有感情。
曼苏尔抱住他,感觉是抱着一尊雕像。冰冷的雕像。
「对不起,塞米尔。」
「你不用向我道歉,陛下。那群疯狗现在在哪里?」
曼苏尔回答说:「关着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自己处置。」
塞米尔说:「等我好了以后我会的。」他的眼睛总算是有了情绪,幽暗地对着曼苏尔看,「你还愿意把我留在宫里?留在你的身边?」
曼苏尔问:「为什么不?」
塞米尔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会把我扔在军营里,让我做那里的娼妓,一直被折磨到死为止。你应该不会对一个已经不完美的奴隶还感兴趣吧,陛下?」
曼苏尔扳正他的脸,低低地说:「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你早已提醒过我,后宫里不安全,我却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我没能保护你,让你落到别人手里。我又误会你,把你……」他停了停,又说,「对不起。」
「我是在问你,陛下,我现在已经被几十个人糟蹋过了,你不介意?」
曼苏尔站起身,烦躁地说:「你别说了。我以为你不会想提起来。就在昨天,你还为此……」他没有说下去,昨天的景象他也不想再提起。
「两三天之内接了几十个客人,我想任何反应都是正常的吧。」塞米尔说得很冷淡,曼苏尔叫了起来:「你别说了!」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你让我觉得有罪恶感。」
塞米尔望着他,柔声地说:「是吗,陛下?」
「那天,我一怒之下把你交给了盖斯他们。我还没回宫,就已经后悔了。我当即掉转马头去军营,那时候,我看到你……像被死神追逐着,全身赤裸着,在月光下全身是伤的你却美丽得像一尊雕像,活着的雕像。你手上拿着满是鲜血的刀,在那群兵士的身下挣扎。如果,我再来晚一步,那把刀会插在你自己心口上的。我纵马过来的时候,心里非常非常害怕,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我怕我还没赶到你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