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都好,”司马清沙耐着性子道:“一天不喝水,你就不渴?”
“你可以让人再来灌我啊,”罗维道:“不用在我面前装好人。”
“云起。”
“我现在腿断了,”罗维对司马清沙的示好视而不见,冷道:“你想让我现在陪你睡,我怕你也不能尽性,还是再忍一下吧。”
“我说过不会再逼你。”
“我想你死,你死吗?”
司马清沙想发火,可是现在的罗维就是一个瓷人,一碰就碎,他不敢再碰他一下了。罗维不肯进食,往他嘴里硬灌,也都只是太医动手,生怕再伤着他哪里。司马清沙无奈地将手中的水杯放下,说:“这里你住着还满意吗?”
“无所谓,”罗维道:“你弄个狗窝来,我也能住。”
“云起,你还要跟我呕气到什么时候?”司马清沙问罗维。
“我只想你死,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罗维真想大叫,只是他现在的力气能让他说出话来,已经是最大的体力,“你害死我大哥,你还跟我说爱?你还有脑子吗?”
楚太医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说:“陛下,王爷该换药了。”
司马清沙从床榻边上站起身来,罗维每次换药就好似去一趟鬼门关,偏这人还不老实,只想寻死,非得几个太医按着他,这药才能换上。
“你们都是在白费力气,”罗维果然还是不肯老实让太医换药,昨晚发了一夜的热后,今天挣扎乱动的力气是没有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我这样治好了又能有什么用?!再被你们的主子断一次?!”
司马清沙看罗维这样,只得转身先避出去,他在这里,罗维只会更暴燥。
“王爷,”楚太医按着罗维的手道:“我求你了,你就好好将养吧,你能活为何不活呢?”
“滚!”罗维大喊出声,这一声喊,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人也瘫软了下去。
早就等在一旁的一个太医,连忙趁机施针,这几针是要护住罗维的心脉,一点也不能偏了位置,只有在罗维老实不动的时候,太医们才敢下针。
司马清沙靠在滴水檐下的栏柱上,双手捂住了脸。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让罗维无家可回,无牵无挂之后,自己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罗维。原来世上还真有罗维这样,不怕死,却怕活着的人,好像无所牵挂之后,这人就不知道要为何而活了,每日除了病弱昏迷,还能消停一点外,竟是时时刻刻折磨他自己,也让旁人不得安生。
老王太监躲到了一边,这个时候让自家万岁看到,难保不被迁怒,罗维是碰不得了,所以这宫里,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倒了霉,没一个能得到自家万岁的好脸。躲在窗口,看着太医们将染着血迹的白布扔在了地上的铜盆里,老王太监看了几眼之后,就不敢看了。这罗维的腿能不能保住,太医们到今天也没个说法,看这成天的一堆血布,老王太监觉得罗维是要瘸了。那张脸祸国殃民,这腿要是坏了,是不是这份祸害的架式要小一点了?老王太监胡思乱想着。
太医们看着罗维的伤处,都是愁眉苦脸。别人断了骨,接上用了药后,就能自己生长,直到长好,可这罗维,竟是到了今日,这断骨处还是不见大长,肿血还是不净,这样下去,这只腿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楚太医净了手后,出来见司马清沙。
“他怎么样?”司马清沙一见楚太医出来就问道。
“还是不好,”楚太医此时不会为了邀功说罗维的伤势好转,万一到了最后这腿保不住,他们这些太医还想求一个活命。
“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马清沙道:“就没有办法让他不再寻死,不再恨朕吗?”
楚太医觉得自家万岁再这样下去,在罗维把他自己折腾疯了之前,自家的这个万岁爷会先疯了。楚太医只能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司马清沙的话,要想这样,只有让时光倒流,回到罗维来北燕的第一天,让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
“你行医这么多年,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司马清沙追问道,好像此刻他所有的希望都在楚太医身上一样。
楚太医摇头,说:“臣无能。”
司马清沙踢了栏柱一脚,“朕今日就发榜出去,邀天下名医,朕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可以为朕解忧的人。”
“锦王爷容貌是好,”楚太医试着劝司马清沙道:“只是这性子并不好,陛下,您对他再好,他怕是也不会感激。”
“这个朕早就知道,所以朕才,”司马清沙的话没能说得下去。
“这世上有一味药,叫忘川,”楚太医道:“相传可以让与地府中的忘川河水一般,让人忘掉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