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车明明是新买的,按理说轮胎不应该磨损得如此厉害,除非是被人换过了,故意让它看起来旧一点。
他望着女孩进入的大门,抬头看了看店铺名,转身走了进去。
女孩的身影极易辨认,普通的纯白T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被她一穿像是偷了大人的衣服,松垮垮挂在身上,脖颈处露出一大片白,锁骨突出得吓人。过长的裤腿被她挽起两截,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腕子,一双白色帆布鞋已经被洗成了米黄色,鞋带岌岌可危,一个用力便能扯断。
唯有高高扎起的马尾给她添了几分精神气。
陆景行目测她不会超过一米五。
上前站在女孩身旁,陆景行发现她在看二胡。没有询问店员,她一排一排看过去,最终停在一个玻璃柜前。
眉毛一挑,陆景行有些讶异。
二胡在人们的印象中,一向是老年人才会的玩意,低沉哀切的声音尤其适合苦难人家。街边卖艺求生的老人几乎都是拉二胡的,找不到一个搬着钢琴手风琴上大街弹奏。由于人们对二胡的刻板印象,学二胡的小孩是民乐中最少的。
尤其是女生,寥寥无几。
戚茹眼光不错,跟着爷爷学艺十年,选弓的眼力劲自然也培养了出来。
“麻烦一下,给我看看那把弓。”戚茹指着一把白毛紫竹的长弓对店员小姐姐说道。
店员见多识广毫不惊讶,似戚茹这般在没有标签的柜台中一眼相中好弓无需介绍的人也不少,只是年纪都比她大上一轮。
摸了摸弓毛,轻轻坳了一下弓杆,戚茹满意地点点头。她能确定这是全马尾毛,粗细均匀,数量至少在三百五十根以上。唯一的难处是,一百块可能不够。
有声琴行受人欢迎,价格亲民是一大原因。店铺大,货源广,价格自然比人流量少的琴行低上几分。有声琴行的人不屑于抬高价格,学艺是件费钱费力的事情,有声的目标是培养更多的艺术人才,而不是赚钱。好东西留给高端玩家消费,平民有平民的玩法。
但再平民,该有的价格也不能少。
戚茹握着弓犯了难,之前换弓换蛇皮都是徐宏托朋友直接送到戚爷爷手中,徐宏家收藏各式各样的二胡也是朋友主动送来的,她完全不清楚市价。
当店员温柔地说出九十九元的价格,戚茹松了一口气。掏出一张红票子,接过找回的一块钱,戚茹拿上包装好的弓准备离开。天气太热,她可以买一根棒冰回去和奶奶分着吃。
但一个男生叫住了她。
“你不试试吗?如果用着不顺手还能立马换。”陆景行指着墙壁上挂着的一把黑檀二胡,琴筒上一层薄薄的松香粉残留,还没来得及清理。
少年的声线清澈透亮,变声期未到,听起来让人十分有好感。戚茹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时被他阳光的笑容晃花了眼。
上辈子在娱乐圈见到的俊男美女不少,似陆景行这般单纯干净的少年也多,她初遇路易斯也是在他不谙潜规则,懵懵懂懂自己打拼的时候。
可惜人总会变的。
戚茹移开目光,转向他手指的方向。她第一次来琴行,还不知道那是为客人提供的公用二胡。
她对着少年露出疑惑的目光,对方向她点点头,以示肯定。
犹豫地看向店员,小姐姐忙露出一个微笑:“确实是可以试用的。不好意思啊小小妹妹,我以为你不是第一次来就没说。”实在是戚茹自己拿了就走的气场太强,店员还以为她是常来的顾客。
既然能试,戚茹也就不客气,让小姐姐替她取下二胡,自己将新买的弓挂好,涂上松香,运功拉了一遍音阶。
很准。
这是陆景行听完戚茹调音后的第一印象。
陆景行对二胡不熟,也看不出戚茹运弓的姿势对不对,但每一个音都在它该有的位置,不长不短,不高不低。
女生的乐感比他只强不弱。陆景行正事不忙,双手插兜站在戚茹前方不远处,准备听女孩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这一拉,戚茹起了兴致。琴行的二胡和爷爷那把不一样,音色要更亮些。实际上她十几年没碰二胡,也没料到自己能找准音。这具身体对二胡的记忆还很深刻,仿佛中间空置的一年根本不存在。
四周传来各种声音。弹钢琴的,拨琵琶的,还有叮叮咚咚敲木琴的,大家都在店里试音,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