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愿看到池煦得知他身份时的模样,什么依依惜别也不适合一个魔头和罗浮未来的掌门,还是就这样……再不相见吧。乐令寻到池煦安放湛墨的山dòng,挥手破开禁制,抱着还在安睡的婴儿,在后山护山大阵中寻到破绽,撑起了一道正可容一人通过的矮门。
踏出那道门后,那浓厚的灵气煞时淡薄了许多,周围景色也从阵内的清幽灵秀变成带了几分凡俗气息的坊市人居。然而这些气息也好、景色也罢,全都入不得他的眼。他所能看到的世界越来越小,最后只集中到了一个肃肃若松下长风的白衣人身上——
那人已伸出手来,嘴角微含笑意,托着他的手臂道:“总算回来了。”
第107章
罗浮这一段经历终于可以成为过去了。
阵法上撑出的dòng口在乐令身后化作一道流光消逝。云铮眼中的景象依旧在他识海中闪动,不过那些都已不再重要,这百余年在他生命中只如一段幻影,这一转身,他就还是当年幽藏宗中最受玄阙老祖宠爱的弟子。
他体内功法瞬间逆转,重新化作魔修该有的形象,抱着湛墨深施一礼:“弟子回来晚了。”
玄阙老祖伸手接过湛墨,指尖点上其额头,细细查探了他的身体状况,摇头轻笑:“你对他倒是上心,当初做灵宠时随身带着不够,如今轮回一世,还是这样抱在怀里宠着。这些畜类就是修成人身,也不容易脱野xing,你要拿他当成弟子,将来自是少不了要辛苦了。”
乐令脚下生出层层白云,随着玄阙老祖直飞到云层上方,看着他摆弄得湛墨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松快舒畅。“湛墨虽是畜类出身,也有一样好处,就是心地澄净,绝无杂念。修习六yùyīn魔大法,心地越是纯净,召引来的天魔越少,渡劫时也更容易,将来未必没有结果。”
若是他也按着当初玄阙老祖待他那样手把手教导湛墨,应当也能推出几分成效。他那里想着湛墨的教育问题,这个徒弟却是极不为他做脸地哭了起来;还在玄阙老祖解开他的襁褓时,还不客气地撒了一泡尿,水柱直冲向玄阙凝霜般清冷的脸庞。
玄阙却不像池煦那样手忙脚乱,甚至也不把湛墨当个婴儿看待。那道水柱一起,他就立刻反应过来,将一道罡气拦在身外,心念一动,瞬间那那道水流化为虚无。待到湛墨身上已是一片清洁gān慡,乐令才从方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抢过徒弟来教训:“不懂事的傻孩子,那是你师祖,怎么能这样无礼?快和师祖道歉!”
湛墨对他的态度视若无睹,扭动着身子就要往乐令怀里爬去。
这已不是当初把蛇压制住扔进灵宠袋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玄阙老祖也颇有些感喟,将怀中不安份的婴儿送到乐令手中,摇头叹道:“你是养徒弟还是养祖宗,岂能这样娇惯着。将来有一日尊卑不分、上下颠倒,我也不管你了。”
乐令深觉着湛墨丢了他的人,一怒之下先施法令其入睡,自己连连向玄阙道歉:“湛墨无知,这些日子在罗浮又无暇教训他,待回了本门后,我一定严加管教,再不叫他这样失礼。”
他大半生都是在玄阙老祖身前长大,如今有了徒弟,也总想立下那种宠溺却又不失威严的师父形象。如今湛墨在他师尊面前这样不懂事,不只是失了他的面子,简直是挑衅他教养弟子的能力,若不从小纠正,他这个师父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明天开始……就让湛墨自己睡吧!
他极为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玄阙老祖却是忍不住低笑出声:“以你的神识,若是完全放开,就是离着几十上百里,看他也如在眼前,怎么就担心得离不得你的眼了?”
他这一笑,叫乐令更觉着自己宠爱湛墨过头,狠了狠心,打定主意gān脆让他以后单独睡在一间房里。以湛墨那种古怪的总要独占他的xing子,若是自小就把他养在身旁,哪怕这孩子还没能恢复记忆,只怕也要养成粘着他不肯离开的毛病……
玄阙老祖却忽然摸了摸他的头顶,满蕴着复杂qíng绪的的目光直落到他脸上:“我养了你几百年,你怎么还没养成这样只肯粘着我的毛病呢?“乐令心中一颤,似乎能从这句简简单单的话里嚼出无限涵义。其实从上回送湛墨转生时起,他就隐约觉着玄阙老祖对他不像是单纯地为了传功。可是除了那回以外,剩下的都是正常的采补,而且其他时候,玄阙对他的态度也和平常并无不同。
是他想多了,还是师尊的确是……他直直看入玄阙眼底,毫不掩饰的迷悯之色倒是换来了一个轻吻。那个吻不断加深,搂在他身后的手臂也渐渐收紧,将他紧紧圈在玄阙老祖怀里。两人贴得几乎没有一丝fèng隙,只消微微呼吸,就能感觉到对方重重仙衣之下温热结实的血r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