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炸
胤禟在尚书府遭受致命一击的时候,喜宝的右腿再次挂上小指粗的细竹筒,它从巡宫守卫的头上掠过,接着飞出高高的宫墙。
朝臣乃至商贾富户大多住在皇城根下,出宫之后飞个直线到提督府委实不费力气。
喜宝避开提督府上用得多的前后两门,还是从上回的侧墙进,熟门熟路俯冲进鹤鸣院……刚进院里就发现正房门开着,它飞进去溜了一圈没见着上回那讨人嫌的丑东西,就停在房里那一人高的落地大花瓶上。
那花瓶是觉罗氏送来的,瓶身绘芙蓉锦鲤图,取吉祥寓意,是想给闺女博个好彩头。
别说花瓶,年前府上添置了好些物什,要说图样,不是富贵海棠就是芙蓉锦鲤再有喜鹊报春。
作为生养在宫中的皇子,胤禟太习惯这套,在宫里你找不到一件不吉利的东西,干啥都得先测个日子。
他没所谓,倒是宁楚克,一去二十余日,再回来恐怕已经认不出。
喜宝踩在花瓶口上琢磨眼下该怎么办?
等呢?
还是出去寻人?
它一走神重心就偏了,接着一个晃荡,仰身栽进大花瓶里头。
因为太突然,这蠢货竟然忘了自个儿长着翅膀,都没想起扑腾着往天上飞。
它带着挂在爪子上的细竹筒,咚一下砸落瓶底,懵了得有两息,才甩甩头翻过身来站稳。
本来还能安安静静多等一会儿,经此一遭,它脾气上来了。
喜宝刚从大花瓶里窜出来就遇上拿着帕子进屋来的小丫鬟,迎面扑来一只黑压压的鸟,小丫鬟伸手一档,正想抱怨说晦气,鸟已经找到合适的位置停下,同她搭起话来。
“鸟问你,院里咋没人呢?”
小丫鬟喃喃自语说成精了。
喜宝踩在雕花圆桌上绕了一圈也没等到回答,又是一声嚷嚷:“听不懂鸟话?
我问你,你主子呢?”
“成精了……春露娇杏快来看看,这鸲鹆成精了!”
鸟爷爷好言好语同你说,你就这么个反应?
喜宝气啊!它一生气就像董鄂氏上身,转身就干了票大的。
先是翅膀一扇将边上那套青花茶具砸到地上,又打翻了边桌上摆的果子,跟着一个回转撞上宁楚克的镜匣,嫌不够,飞起一脚就踹了上去。
这细腿儿细爪子的,能有多大劲儿?
它一脚下去装满了珠玉首饰沉甸甸的镜匣动也没动一下,倒是翅膀刮到一盒盒并排放好的胭脂水粉,粉彩盒盖撞开不少,盛的东西也洒了好些出来。
小丫鬟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她险些上演一出惊声尖叫,不用她叫,茶碗打碎的声音就引了好些人来。
“你打翻了什么?
怎么这样大动静?”
“不是我,是这扁毛畜生干的!”
听到动静赶来的人原本不信,等迈过门槛见到房里狼藉模样又看见那漆黑鸟羽上沾的脂粉,他们才信了小丫鬟的说辞。
小丫鬟都快急哭了:“怎么办啊?”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报以同情,这事就算是那扁毛畜生干的,她也逃不了责罚,毕竟她有失职。
“别搁这儿傻愣着,还不关了门窗把这鸟逮住?
给它飞走了才有你受的!”
听到这话,喜宝黑豆小眼一转,猛地飞上窗台。
因着主子不在且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丫鬟熄了炭盆打开窗户趁机给屋子换气呢……这就方便了喜宝,它跑路之前还回过头嫌弃的看了那几个丫鬟一眼:“鸟问你话谁让你不回!活该你倒霉!这蠢样还想逮住你鸟爷爷,啊呸!”
说完它就在咒骂声中飞上了天,一路飞回皇宫去。
去来加一块儿,统共得有小半个时辰,它回到阿哥所的时候,宁楚克正在练字,写到一半就听见喜宝在咋呼——
“气死鸟了!真气死鸟了!”
宁楚克心下一奇,就停下笔,从书案后绕出来,她走到供喜宝歇脚的鸟架子旁,看喜宝两边翅膀一红一粉,毛都乱了,它腿上还绑着细竹筒,看样子信是没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