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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1 / 2)

秦绾宁抬眸,看向阿嫂,想起以往的种种,都回不去了。

姑嫂二人在南窗下坐下,明华夺了糖匣子过来,一连吃了几颗,“我就当是秦霄做的。”

秦绾宁怔忪,阿嫂又在骗自己了。

这时,外间来了公主府的婢女,进屋对两人俯身行礼,“两位殿下,沈侍郎去了。”

“去了?”秦绾宁震惊,“怎么会去呢?”

明华也跟着皱眉,问婢女:“可知是怎么去的?”

婢女回道:“昨夜砸伤后,血流不止,抬回府的时候就奄奄一息了,今晨魏襄去府里找沈洸,沈侍郎刚好醒了,听后一口气没喘过来,就去了。”

得,被活活气死的。

秦绾宁扶额,她间接成了shā • rén凶手,“你让长史备礼送去沈府。”

“慢着,你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明华按住绾绾,安慰她:“我知你心里过意不去,但是你一动,旁人就会注意到你了。现在沈侍郎死了不假,可让人更在意的是户部侍郎的肥缺。”

秦绾宁醍醐灌顶,忙站起身,“我让人去打听下。”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让人去请长史。

明华瞧了一眼糖匣子,顺手牵羊,带回府里去了。

****

沈侍郎死的第二日,萧宴亲自去沈府吊唁,回来后下了一道旨意。

令凌王萧遇任户部左侍郎。

旨意在朝会后送到凌王府,秦绾宁许久不语,长史呆若木鸡,“昨日还商议着举荐何人为好,今日竟让殿下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秦绾宁面无表情,走到朝服前,伸手摸了摸,柔软的绯红料子上绣着飞禽走兽,威武霸气。

萧宴这是将她彻底困在金陵城了,她不由多看了眼圣旨,是萧宴亲笔写的。

她再度掉进了萧宴的圈套里了。

凌王昨日出城了,还没回来,她在想,要不要逃?

圣旨就摆在她的面前,明目刺眼,她恍然地坐了下来,心中涌起剧烈的挣扎,她犹豫不定。

贤太妃来了,“绾绾,你输了。”

“我输了,输得彻底。”秦绾宁叹气,萧宴精通算计,她在他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

“沈家不知是谁的党羽,但绝对不是忠于陛下。我的目标是魏襄,而他顺道除了沈家,给他的朝堂清除了逆党。”

贤太妃颔首,“你能清楚认识到这点就可以,接下来,你就会得到很多机会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绾绾,放心大胆做,你将会认识许多,秦家的事情,会一步步在你面前展现。”

秦绾宁离开的心被这番话按了下来,报仇才是她最要做的事情。

圣旨收下了,秦绾宁午后就去户部报道,她没有换朝服,依旧一身霜色的男儿装,宽大的袍服将她的纤细藏起来。

婢女给她梳妆,漂亮的秀发束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凝视铜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唇角,笑意嫣然。

午后,她骑马去户部。

户部赴宴门口停着皇帝的銮驾,萧宴来了。

内侍长高铭站在门口打瞌睡,见到霜色衣裳的‘凌王’后顿时就醒了,他这是初次近距离看‘凌王’,顿时就醒了过来。

‘凌王’绝对是个妖怪。

高铭引着秦绾宁进去,户部大堂内坐满了朝臣,从户部尚书到低层的典史,将大堂坐得满满当当,而在户部尚书之上还有个座位。

那是她的。

萧宴坐在首位上,本是低头,听到禀报声后,当即抬首,瞳孔微缩。

霜色不大显眼,却衬出秦绾宁雪白的肌肤,长发漆黑,额头饱满,檀口微抿,相貌很惊人。

户部大多人都没有见过凌王,此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宴勾唇,笑了,他就知晓秦绾宁会接受他的旨意。

“凌王来了。”他主动招呼,既然要演戏,就将戏演全了。

秦绾宁神色倔强,檀口张开,舌尖抵着牙关,“陛下。”

“坐、坐、坐。”户部尚书张际招呼着‘凌王’,余光看了一眼对方,得,户部想来不会安静了。

来了一位相貌惊人的主儿,加上特殊的地位,他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秦绾宁依礼坐在萧宴下首,抬起下颚,漫不经心地扫过在座的所有人,脑海里将他们的过往都一一调了出来。来之前,她查过户部所有的人,他们属于不同的党派,都有自己要效忠的主子。

萧宴的目光就黏在了秦绾宁的身上,随口夸奖:“凌王愈发好看了。”

秦绾宁眄视他,“臣弟不及陛下十分之一了。”

萧宴天生一张冷冰冰的脸,寻常无人敢接近,成为皇帝后,更是不敢抬头直视。‘凌王’就不同了,生就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相貌,一笑间,如云蔽月,分明胜过萧宴不少。

萧宴也不顾及朝臣,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凌王客气了。”

秦绾宁不答话了,狗皇帝,真讨厌。

萧宴恬不知耻地继续追问:“凌王怎么不说话了?”

秦绾宁:“臣弟脸皮薄,不如陛下。”

萧宴又说:“凌王谦虚了,凌王的脸皮也不薄了。”

“臣弟不及陛下,将一盏丑陋无比的灯笼拿出来到处显摆。”秦绾宁不客气,要说就全部说出来,她能将狗皇帝的糗事都说出来。

萧宴终于闭上了嘴巴,蔫了下来,吩咐朝臣办事。

秦绾宁初来,在旁听了一个下午,将紧要的都记了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乱成了一团浆糊。

结束后,萧宴给她递了一本册子,“这些能帮助你。”

当着众人的面,秦绾宁不好驳了帝王的颜面,她只好收下。萧宴厚着脸皮靠近她,袖摆拂过她的胸口,漾过一阵优美的弧度,秦绾宁脸红了,萧宴趁机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兔子灯当真很丑?”

秦绾宁憋着一口气,“奇丑无比。”

萧宴脸也红了,嘀咕道一句:“朕做了半月。”

除夕夜见到她后,他就开始做兔子灯了,断断续续做了半月,做了又拆,拆了又做,他还特地问了名师。

不想到她嘴里,就一句‘奇丑无比’。

秦绾宁没搭理她,自己抱着册子走到户部尚书面前,谦虚道:“我有些地方不懂,还望您老指教一二。”

没有人不喜欢谦虚又不耻下问的人,张尚书笑得眼睛没缝隙,拉着‘凌王’去屋子里教导。

萧宴落单了,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高铭走来,“陛下可要回宫?”

“不回。”萧宴不大高兴。

高铭察觉陛下心情不好,下意识就道:“您可要歇息一下?皇后娘娘说了,让您别太劳累,让您多加休息。”

“你怎么那么多话,滚。”萧宴很客气地赶走了内侍长,走到秦绾宁的窗前徘徊。

窗户是开着的,从窗外恰好可见秦绾宁的一双腿。

修长、笔直。

萧宴想到许久以前,床.笫间,秦绾宁娇软的身子,雪白莹润。

“陛下……”高铭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娘娘让人问您,您何日回宫?”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皇后在宫里巴巴地望着萧宴回去给她庆生。

萧宴被人打断回忆,回身凝眸望着高铭,漆黑的眸子冰冷无光,高铭吓得后退几步,快速地滚了。

屋里的秦绾宁与张尚书天色擦黑才出来,皇帝还没离开。

不仅皇帝没有走,户部上下都在等候着,皇帝不走,他们也不敢走阿。

秦绾宁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她对户部上下有了很多了解,眼前一抬,萧宴就像门神一样站着。

张尚书吓得后退两步,淡然行礼,“陛下。”

“卿家辛苦了,朕让人备了酒宴,犒劳各位,这里离凌王府上最近,朕让人送去了凌王府。”萧宴漫不经心道,背后映着漆黑的月色,身形岿然不动,似山岳。

众人都明显露出喜色,张尚书撸撸胡子,满脸欣慰。

秦绾宁星眸圆瞪,忍不住剜了萧宴一眼,对方挑衅地看了一眼,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长兄姿态,“凌王辛苦了。”

秦绾宁避开她的触碰,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将他那张脸咬花。

一行人去了凌王府,闹得凌王府人仰马翻,婢女小厮来不及,秦绾宁让人去长公主府借些人来用。

半个时辰后,长公主亲自过来了,朱策领着人帮忙,更将自己珍藏的好酒带来。

开宴后,明华与秦绾宁坐在一席,她挡去了萧宴的视线,萧宴的角度只能看到秦绾宁摆在桌上的一双玉手。

萧宴气得连喝了几口酒,张尚书带着属下去敬酒,谢陛下的招待。

明华担忧秦绾宁的处境,“你怎地成了户部侍郎?”

秦绾宁咬牙,“陛下下旨的,我能拒绝吗?”

“这……”明华不知该怎么说的,他这个弟弟脑子里也不知想什么,将朝臣治得服服帖帖,可唯独不知如何哄绾绾高兴。

她觑了萧宴一眼,等人都退下后,自己提着酒盏走过去,“我也敬陛下。”

萧宴微醺,抬起酒盏,余光看向秦绾宁,她目视前方,侧脸在灯火的照耀下,温柔娇软。

他不舍般看了两眼,明华却道:“阿宴,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听到熟悉的称呼,萧宴浑身一颤,酒意去了大半,“长姐是何意思?”

明华小小地抿了一口酒,“字面意思。”

萧宴咀嚼这几字,还是没有明白过来,明华扭头就走了,坐下后给秦绾宁斟酒,悄悄告诉她:“别和没长大的孩子计较。”

秦绾宁觑了一眼萧宴,没吭声。

散席后,明华拥着萧宴离开,不给他缠着秦绾宁。

翌日秦绾宁要去上朝,穿着绯色朝服,没骑马,坐车入宫上朝。

马车在东华门停下,再度遇到郭微,对方喜滋滋地上前恭贺‘凌王’。

秦绾宁没有多大的兴趣,停在了宫门后接受检查,“怎地每回入宫都能见到郭统领亲自当值?”

“臣也排班,轮到臣,臣就来了,殿下入宫极少,许是巧合了。”郭微笑得认真,见到凌王细皮嫩肉的样子也是觉得有意思,

谁不喜欢看俊郎美人。

检查过后,秦绾宁悠哉悠哉地往宫里走了,她走得极慢,后面的朝臣都渐渐将她超了过去,也有是跟着她一道悠哉悠哉地慢慢走。

走到紫宸殿的垂龙道上的时候,陨国公殷开来了,他走得快,片刻的功夫就赶上秦绾宁。

“殿上是不是不适应?”殷开极为关切道。

秦绾宁点头:“是不大适应,国公爷近日可好?”

“好、好得很,我得了坛好酒,改日请殿下喝酒。”殷开爽朗大笑,近日李魏两家都是臭名昭著,他每日都高兴得睡不着觉。

垂龙道上的朝臣渐渐多了,两人不好细说话,就没有再说,两人慢步行走。

踏上台阶的时候,楚王来了,睨了一眼秦绾宁,“凌王也来了,看来有热闹看了。”

秦绾宁慢慢悠悠回话道:“楚王兄自己都是热闹,还需看旁人的吗?”

楚王一怔,不顾在侧的陨国公就说道:“凌王自觉得了块大馅饼,可你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不要到时候死得不明不白。”

秦绾宁一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檀口微张:“死了便死了,我至少还有女儿送终呢,楚王兄哪一日死了,只怕棺材头前无人哭丧呢。”

楚王气极,“说来说去你不就仗着自己有女儿,有甚可得意?”

“我偏要得意,你有本事就自己生一个?”秦绾宁挑了眉梢,抬了下颚,目露‘嚣张’。

楚王拂袖离开。

‘凌王’与陨国公跟着进殿,殿内的人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秦绾宁不知自己的位置,观察了会儿,户部尚书张际指了指楚王身后的位置,她感激一笑,快步走过去。

楚王冷望她一眼,没有逞口舌之快,闭嘴不说话,秦绾宁也清闲,站着不动了。

片刻后,皇帝来了,众人叩首行礼,皇帝叫起。

皇帝在人群中找到瘦小的身影,绯袍俊俏,皮肤雪白,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他盯着看了会儿,直到有朝臣出来禀事。

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秦绾宁百无聊赖,给只耳朵给他们,自己一面听,一面想,她听得认真极了,架不住前面有人捣乱。

楚王没事做,拿笏板抵着她的腰,“你听得懂吗?”

秦绾宁不想和他吵,拿自己的笏板抵开楚王的笏板,两眼一瞪,露出凶巴巴的眼神,“闭嘴。”

她瞅着很凶,尤其是那双眼睛,楚王讪讪地转过身子。

两人的小动作没人在意,上座的萧宴看得清清楚楚,拿着奏疏拍了拍案牍,“楚王,你这事情办妥了吗?”

楚王被点名,先是一惊,而后俯身出列,揖礼道:“臣在办了。”

楚王采购一批棉絮,是很小的一件事,偏偏办了很久,皇帝不催,下面的人就不敢催。

萧宴今日当众提出来,其他人就跟着询问,楚王被迫答应迅速些。

朝会很快就结束了,秦绾宁跟着人一道出去,与来时慢吞吞的速度不同,她走得极其快,萧宴来不及说话,人影就没有了。

萧宴砸了奏疏,“秦绾宁。”

秦绾宁溜得很快,同张尚书一道去了户部衙门。

下衙后,照旧回府。

一来二去,秦绾宁三点一线,渐渐地适应在上朝去衙门里的日子。

这日回府后,长史递来一份礼单,悄悄告诉她:“有人求您办事。”

户部是个肥缺,不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去。厚礼不少,秦绾宁粗粗扫了一眼,将礼单放下:“办什么事?”

“想进户部,让您帮忙,这、等同于卖官了。”长史先提醒,面前这位主子对朝堂上事情不大明白,凌王走前交代了,一定要紧紧盯着,不能疏忽。

秦绾宁顿时明白过里,想起李世南的事情,“你去查一查送礼的是什么人,礼单誊抄一份再给退回去,指不定人家给我们下套呢。”

长史也跟着反应过来,“这些时日陛下在严追卖官一事,卫国公李家就触了霉头,您若是参与了,陛下可就有理由来严惩凌王府了。”

不等秦绾宁吩咐,长史立即出去让人去查。

秦绾宁在小榻上躺了下来,没等安定,小厮引着殷石安过来了。

殷石安提着一匣子东西过来,探头进来,秦绾宁坐起身子,笑靥如花,“你怎么来了?”

匣子里是红宝石,还有几颗东珠。

秦绾宁没有收,殷石安先开口:“我就是来答谢你的,李世南被贬了,永不录用,命不准入朝。”

这等同是给了李家一个大耳光。

秦绾宁笑了,“原是这事,不过我这里也有一桩子事,有人想进户部,托我帮忙呢。”

殷石安一怔:“卖官?”

秦绾宁点头,“正是。”

“你不能答应。”殷石安惊得站起身来,捂着脑袋想一圈,兀自打转,嘴里不停说话:“这个时候上面严厉追究,还有人给你送礼,你想想啊,你若接受了,你可就被人捉住把柄了。”

“你说、是谁要害你?”

秦绾宁却道:“我让人去查了,这等手段有些拙劣,不难查出的。”

殷石安问:“你反应挺快的,是该好好查查,我也帮你去查。我回府找我爹商量去。”

不等秦绾宁回应,他就急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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