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保密可言的机密会谈似乎结束了,龚天建先行退出了会议室后,直接进了附近的一幢房子,显然他就住在隔壁。这边厢,黄金荣重新拉开了窗帘,但是没有打开窗户,那名疑似毛森的军统也不见了,应该没有出这栋楼,就躲在看不见的某个房间里。
可以看到黄金荣走到外面晒台上,提起一只鸟笼,溜了几趟,显得颇为轻松。回屋坐下后,有佣人沏茶送上手巾,他擦了擦光头和后背,然后他打开电唱机,座到躺椅上优哉游哉地躺下,唱机里声音一并还原,可以听出是空城计选段,也不知道是哪路名角儿的唱腔,不过可以听到黄金荣在一旁不着调的哼唱声。从黄他优哉游哉的神态看,对林九的出现,还颇为期待。以他的想象力,怕是不容易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高效严密的对手。
夜幕渐渐降临,距离林秀轩100公里外的杭州湾上,日军依旧在进行零星的炮击,目标早就不是忠救军早上出没的地方,而是附近的村庄。似乎是在进行炮术练习,也可能是在惩罚附近的村民。
日军的水上飞机嗡嗡地从419附近飞过,然后开始降落。滩浒岛上破屋子里观察的程大洋,瞅准了这个机会,下令艇上操作员降落无人机。再过一刻,这架燃料殆尽的飞机就要自己掉下来了。
由于缺乏卫星导航能力,无人机很难在黑夜中靠到419附近,实际海面上唯一发光的参照物,只有开着探照灯的日本巡逻船,所以只能小心飞到它的头上,借助它360扫过海面的灯光(日本人并不对空警戒)来找到滩浒岛,这实在是一件困难而又刺激的工作。
环绕出云航行的鸟羽号炮艇刚刚过去,滑翔中的无人机就失去速度,一头栽到水面上,机翼擦过了鸟羽号探照灯射来的光线。
那艘老式炮舰突突突地向着钱塘江入海口开走了,没有回转,总算是有惊无险,没被被发现,但是很快另一艘炮舰就会跟上来,必须赶紧派出小艇回收飘在海面上的无人机。
至于出云号周围为什么会有如此周密的部署,程大洋猜测也许是这艘旗舰曾经不止一次被国军鱼雷艇偷袭过的缘故;也或者,他们也察觉到了哪里有一些不对头?419的所有通讯全部使用捷变频和加密技术,绝对不是敌人可以监听到内容的,但是敌人仍然有可能察觉到附近有电台群存在。
一艘橡皮艇迅速从滩浒岛港汊内驶出,他们远远避开鸟羽号炮舰的探照灯,在海面上搜索无人机。搜索队必须小心使用马达,也不能使用任何灯光,最困难的一点是,他们还必须与时间赛跑,因为另一艘占守级巡防舰正沿着刚才鸟羽号的航线过来,这艘船的速度较鸟羽号快,30分钟内就会到跟前。唯一的优势是搜索队使用的热像仪,在无人机泡在海水里被充分冷却下来之前,这些设备可以起不小作用。
搜索队花了15分钟找到了无人机,然后用绳子套住,往回来,终于在第二艘日军巡防舰靠近前,终于抢回了无人机。看情形,杭州湾里的日本舰队短期不会离开,也就是说,无法继续升空无人机,这样一来与小分队的主要通讯手段只能中断。
林秀轩还不知道419面临的困境,他停止了监听,然后两人就在无人的大楼里将就过夜,顺便监视黄公馆的动静。两人夜里轮流值班,一晚上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早上5点,黄金荣的老妈子提着篮子出去买菜,过了一会儿附近开始热闹起来,挑担子或者推车卖早点的摊贩们开始出现。基督教青年会大楼下的早餐摊前,更是排起了长队,炸油条的呲呲声更是不绝于耳。
林秀轩和马强拿出干粮充饥,继续监视那栋房子,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出现,既然黄金荣敢把刚刚枪杀了日本人的军统藏在家里,想必对附近的安全还是十分放心的。
一直挨到上午九点,林秀轩一个人偷偷下楼,像个夜行贼一样从看门老头窗户前穿过,然后灵巧翻过墙头,几乎没发出一点儿动静。
双脚一落地,他立即恢复了体面人的样子。先用礼帽拍了拍西服皱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竖子梳了梳头再将礼帽斜扣在头上。
他双手插着兜走出弄堂,在拐角处报摊,用几个铜板买了一份报纸,夹在腋下,走到附近的沙律文咖啡馆门口,站在玻璃大门边,还对着自己的影子再整了整衣服。
留在楼上的马强看着组长推门进了咖啡店,然后半依在柜台上可以看到柜台上一部棕色的电话。林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夹着一根烟了,右手掏出一张钱招呼酒保。
林秀轩转过身,开始打电话,当然没有打龚天建名片上的那个号码,昨天龚天建情急时打给黄金荣时,拨的那个号码,他已然看到并记住了。
马强赶紧移动照相机视野,再次对准黄公馆三楼。此时三楼窗户已经打开,可以看到黄正坐在外面晒台上喝茶。
一名黑衣保镖在屋子里接听了林打来的电话,只见保镖神色大变,放下话筒后,招另呼一名佣人一起走出去,两人合力将年老肥胖的黄金荣从椅子上扶起来。
黄金荣走到电话前,呆立了大约十秒钟,不敢去接,就像面对的不是电话,而是一条会咬人的蛇,当然最后,这个枭雄还是鼓起勇气提起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