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行驶在轨道上,窗外风景慢慢掠过,因为是烧煤锅炉提供动力,火车车厢内充斥着浓浓的煤烟味。
顾卿卿对面那个中年妇女怀里抱着看起来不到两岁的小娃在哄,她旁边靠窗坐着个**岁的小女孩,手撑在桌板上,支着头望着窗外。
应该是一家三口。
顾卿卿得出结论。
“姐,刚才谢谢你啦。”顾卿卿向旁边的年轻妇女道谢。
年轻妇女只是红着脸轻轻摆手示意没什么。
顾卿卿起得早,车厢内有人走动说笑,她听着听着就有些犯困。
头靠着车窗眼睛刚合上,乘警和乘务员隔了几分钟过来巡视,两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扫视她周围环境没有不安全因素这才继续往前走。
火车行驶中,将近到了饭点。
车上没有卖零嘴儿的小推车,乘客们大多自带干粮。
也有些没带饭的去餐车吃。
乘务员见餐车人不多,推着小车过来售卖盒饭,装着青椒炒肉和炝炒包菜的铝饭盒只卖九毛八,下面满满当当都是白米饭。
火车餐量大实惠,不少人都买了,顾卿卿和她旁边的年轻妇女以及对面那一家三口仍旧不为所动。
小餐车来去两回终于消停,乘务员又拎着热水壶给乘客们来加热水。
顾卿卿听到“加热水加热水”的吆喝声,悠悠转醒。
见乘务员快走到自己座位旁了,她从包裹里掏出三婶从搪瓷厂给她带回来的军绿色搪瓷杯,手握着杯子伸出去,笑容满面:“同志你好,麻烦您帮我加杯水。”
乘务员见小姑娘这么客气,又是乘警交代关照的人,爽快道:“好嘞。”
加完水,她又叮嘱了一句:“有点烫,同志你慢点喝。”
“谢谢你呀同志。”顾卿卿深谙嘴甜的好处,在顾家和大屯子村,靠着这张嘴没有她想要但却吃不到的吃食。
出门在外就更要礼貌嘴甜啦。
顾卿卿捧着军绿色搪瓷杯,对着杯沿小口吹气,热气逐渐氤氲腾空。
对面中年妇女怀里的小男孩可能是饿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小女孩也瘪着嘴,靠在她娘胳膊上。
孙淑芬抱着儿子站在自己腿上,面对面哄他:“小旭不哭,娘给小旭吃好吃的。”
“兔儿,帮娘把包裹里的烧饼拿出来。”这是在叫小女孩。
余兔“哎”了声,赶紧翻包裹。
昨晚烙的烧饼现在已经梆硬,余兔掰了半天才撕开一小缕递给她娘。
孙淑芬重新让儿子坐自己腿上,她接过烧饼掰碎喂到男娃嘴边:“小旭乖,吃饼饼了哦,不哭。”
“兔儿,你也吃吧。”
可能是刚长出来牙没多久,烧饼太硬小男娃吃不动又开始哭闹起来,孙淑芬有些头疼,只好搁下烧饼低声哄着。
“婶儿。”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插进来,孙淑芬看着眼前的白面馒头,她抬头望去。
对上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睛,女孩嘴角旁边笑出两个旋儿,把白面馒头塞到中年妇女手里——
“婶儿,这个给阿弟吃吧。”
孙淑芬愣了一下,女孩的笑容亲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异常真挚,又细又长的眉毛弯起来,犹如夏天随风摇曳的杨柳叶。
“婶儿?”
她又喊了声。
“欸,闺女,你自己吃哈,婶儿这有烧饼呢。”孙淑芬摇头,要把手里的馒头还回去。
这闺女一看就是村里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这年头农村吃一顿白面馒头不容易啊,多半是家里给她省出来的口粮。
孙淑芬看了眼怀里伸手要拽馒头的儿子,狠心拍开他的手,硬要把白面馒头还走。
“婶儿,您拿着吧,阿弟都饿哭了,我这儿还有呢。”说着,她又掏出来一个白面馒头给那个叫兔儿的女孩。
顾卿卿看了眼兔儿的长相,忍不住了。
兔儿扎着一条马尾辫,小脸像苹果一样红扑扑的,眼巴巴望着她手里的白面馒头。
怀里的孩子实在哭得厉害,孙淑芬叹了口气,对闺女说:“接吧。”
听到她娘的话,余兔红扑扑的小脸笑容灿烂,小心地接过馒头,语气轻快:“谢谢阿姐!”
“不客气~”顾卿卿这才发现小兔笑起来咧着的嘴里牙齿稀疏,还掉了几颗。
显然是换牙期。
察觉到漂亮的阿姐在看她的牙,小兔连忙伸手捂嘴。
顾卿卿忍不住,弯眸笑了起来。
“闺女,”孙淑芬把白面馒头掰碎给儿子,见顾卿卿一直没吃东西,:“你是不是把吃的都给俺们了?你这傻孩子,吃烧饼不?”
顾卿卿愣了一下,之前还没听出来口音,现在倒觉得这个婶儿和她二婶好像。
“没,我这儿还有呢。”说着,她又从包袱里摸出两根苞米棒,递了一根给旁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短发年轻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