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有福气啊,”薛胥下意识往裤兜里摸烟,手指抵住烟盒,看到两个小家伙在,歇了心思:“在部队累点没什么,回家亲人融洽最重要。”
他娘战斗力很彪悍,骂人的话不带重样,上到他爹,下到他和他媳妇儿,都难逃一劫。
特别是他媳妇没生孩子,在他娘眼里就是要绝了老薛家的香火,撺掇他几次离婚,见没戏,又去磨他媳妇儿。
这不,刚才还吵了一架,他吃完饭直接出来了。
看到楚家这和和睦睦的一家子,难免有些感慨。
“我没觉得她普通。”楚岱喂了口汤饭给趴在旁边沙发扶手上的儿子,又舀了一勺给腿上张着嘴的小家伙:“我们家能有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她功不可没。”
他也想过,要是没和顾青烈做兄弟,狗蛋没有把他们的照片寄回去,这姑娘没有这么大胆来找他,现在会是怎样。
可能他还在建设兵团,这辈子就干耗在那了,可能之前现在或者未来,他在某一场战役中身亡,尸骨被送回南方军区。
即便侥幸未死,可能也是孤苦一辈子。
和楚渊也是几年难见一次,父子关系永远如隔天堑。
楚渊呢,也是每天司令部家里两点一线,也可能就干脆住在司令部,天天吃食堂,想想好像和他差不多一样,也是孑然一人。
没有现在的子孙绕膝。
秦老和楚家会有交集,但是不会像现在这么深,可能会留在岛上,也可能会回首都,留在军区的可能性极小。
至于沈绥,很有可能是被送回他外婆家。
“别人怎么觉得不重要,”楚岱屈指刮了下儿子嘴边的汤渍,“如果没有顾卿卿,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人,都不会坐在这里。”
也没机会成为一家人。
薛胥若有所思,“那你得感谢你二舅哥。”
“嗯,我很感谢他,”男人笑:“每次他说我儿子像他,我都没有反驳。”
“……呵,”薛胥忍不住笑出声,手从裤兜挪出来,神态轻松靠着沙发背,“你今年二十二?”
“二十三。”楚岱瞥他一眼:“怎么,羡慕我年轻有为?”
“差不多得了,炫完媳妇儿炫自己,以前没见你这么不要脸。”
“以前见得少,习惯就好。”楚岱想了下:“你得有快三十了吧。”
“……”薛胥笑意凝固在脸上,“二十八,比你大五岁。”
“哦,”楚岱点头:“没看出来,毕竟你心里那点弯弯绕绕挺多的,像个老兵油子。”
“还记仇呢,不就是诈你一下吗?我也是为了沈绥的以后着想。”说到这,他蹙眉道:“在车上我没好意思说,他以后真不回去给他爹扫墓了?”
“嗯。”楚岱见怀里的小家伙坐不住,小屁股一扭一扭要下去,也不拦着他,随手把饭碗放茶几上,从兜里摸出一颗奶糖,慢悠悠剥开塞嘴里:“以后那边麻烦你帮忙烧柱香。”
薛胥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沈绥确实不欠阿则什么,他爹那点津贴也没花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问:“那沈绥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认这个爹了?”
“想和过去划清界线而已,姓不是没改吗?”楚岱咬着奶糖,“今天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们走得快,还不知道两边的人要怎么闹。”
“你不像是会顾忌这些的人,”薛胥目光直视他:“你心里应该已经想好了怎么把何家人送去派出所,把阿则剩下的津贴要回来。”
“是。”楚岱没否认,舌尖抵着糖,说:“卿卿不想阿绥再回想以前的事,怕他再次受到伤害,所以我收手了。”
在他眼里,沈绥是他小舅子,是自家人。
没必要再去揭他的伤疤。
再说何家人以后过得也不会太好,何家舅妈要照顾两位老人和几个孩子,家里没有下地的壮劳力,估计沈绥他爹那点抚恤金也被用的差不多了。
在他看来,最后无非两种结果。
何家舅妈带着儿子改嫁,或者把儿子们留在何家,自己改嫁。
这种心狠自私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沈绥他爹的抚恤金还在她手里,和何家老太太恐怕还有皮扯。
且看吧。
薛胥在这里待到十点,把冷茶喝完,起身:“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楚岱颔首。
他没有拒绝。
顾卿卿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楼上看沈绥写作业,现在团团年年经常被小舅舅抓去陪他读古文。
两个小家伙也磕磕巴巴的能学一两句。
团团年年很机灵,知道找最疼爱他们的人——阿爷。
一通撒娇贴贴后也没用,直接被楚首长拎去了摆有沙盘和四面墙挂满地图的房间,两个小团子看着密密麻麻的地名哇哇大哭。
楚岱视而不见,顾卿卿乐得清闲。
等薛胥走了,看到儿子回了客厅,楚渊说:“周书记去了中央。”
男人脚步顿住,点头:“下面应该也会有调动吧。”
“你老丈人,上面要调他去公社,他不愿意。”楚渊捧着搪瓷杯,吹着热气:“听说他有卸任的打算。”
顾家人总是能刷新他的认知。
别人要是亲家有关系早就开始活络利用起来了,顾家人却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连累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