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累了点,但是心里很踏实。
楚渊看到旁边聚在一起吃馒头的顾家人,忽然懂了。
让他心情舒畅的不是湛蓝的天,是眼前丰收季节,他们质朴的笑。
“阿岱这小子,做得最让我顺心的一件事就是娶了卿卿。”他忽然开口说。
秦老笑着点头:“我记得你以前很少离开军区。”
“是啊,”楚渊坦然道:“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在军区也是窝在司令部。”
军属大院他都很少回。
楚岱以前在南方军区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回去一趟,后来臭小子带着白家小子去了边城的建设兵团,他就经常睡在司令部了。
楚岱他们从白沙岛下来,孙子们在南方军区那几年,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他们去了首都,开心的就是秦老了。
秦舟笑容温润:“如果不是卿卿,在白沙岛军事基地建成后,我会回老家,种种地,过完剩下的年岁。”
楚渊侧头看他,老伙计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他默了片刻,摇头:“你还真是洒脱。”
秦舟无声笑了笑。
这辈子该做的事也做完了,没什么遗憾的。
只是没想到,冷清了大半辈子,在最后的岁月里,还能遇到顾家人这么温暖的,家人。
“干活咯。”楚渊拍拍身上的稻草屑子,“以前只要摸枪打仗就行,没想到老了反而还要种菜下田割稻子。”
“可你不是乐在其中吗。”秦老也缓缓起身,拿过一边的草帽递给他,笑容温和。
“是,你也一样吧。”
老伙计俩相视一笑,顾家人吃完也陆陆续续回到田里,光着膀子热火朝天干起来。
傍晚六点半,下了工,乡亲们互相唠着闲嗑拿着农具去大队部。
农具归还保管室,核对完后又记了工分,他们三三两两结队归家。
天色将晚,天边有抹绚丽晚霞,顾青烈揽着沈绥的肩膀,吧嗒嘴:“也不知道你阿姐晚上做什么好菜了,我这肚子饿的哟,没有三碗饭是解决不了了。”
沈绥没说话,只是看了下肩膀上结实的手臂。
男人古铜色的胳膊和男孩苍白的脸呈强烈对比,楚岱开口:“你再搭会儿,他肩膀能疼上一宿。”
“不是吧,我没用力啊。”虽然嘴上这么说,顾青烈还是马上收回手,转而搂着男人的脖子:“老楚啊,晚上去捉黄鳝呗?”
“不去。”楚岱毫不犹豫,一口回绝:“我不爱吃。”
“卿卿……”
顾青烈话还没说话,男人睨了他一眼:“她也不爱吃。”
“行吧,那去捞鱼捉虾?不然多无聊。”
他又不太爱看电视,就喜欢到处跑。
“要不你还是继续劈柴吧,”楚岱叹了口气:“你今天挑了多少担毛谷啊?不累吗?”
“二十多担?没有大哥多。”他说的大哥是顾雄,跟头蛮牛似的,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累。
楚岱无语睇他:“团团年年的作业几天没管了,不去。”
大米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归家。
顾宝他们先回来,已经在压水井旁边洗脚了,嘴里嘀咕个不停:“这稻子什么时候能收完啊?我都快累瘫了。爹啊,要不明天让我歇一天,我工分不要了。”
顾铁柱直接就是一个爆栗:“张不凡都没喊累,你跟我在这儿嚎,丢不丢人?!你娘你媳妇儿都没吭声呢,你这肩不能挑的手不能提的,也就跟妇女凑一堆干干活,你要是个闺女我也就忍你了,你一个汉子成天哼哼唧唧的……”
顾宝耷拉着脑袋任由他爹唾沫横飞,左耳进右耳出,最后有气没力应了一句:“您说得都对。”
顾铁柱额角青筋暴起:“我看你是找抽是吧。”
他最后那句是:不爱听训是吧?有本事下辈子你当我爹。
顾宝见烟杆横空劈来,直奔他脑门,赶紧跳开,扯着嗓子喊:“娘啊,您看铁柱!他要灭了您幺儿啊。”
张翠芬嫌他吵嚷,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安静点,当爹的人了每天还这么跳脱,明天你要是敢不去田里,不用你爹动手,我先灭了你。”
院子里鸡飞狗跳,楚岱洗干净脚杆,擦完胳膊抹了把脸,去看小星星身上的疹子。
小家伙坐在椅子上玩鲁班锁,神情专注,旁边的人来来往往他都没抬过头。
顾灿阳就坐在他旁边,敛眸淡淡地看着他。
楚岱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也没打扰这舅甥俩,去厨房帮他媳妇儿端菜了。
“香辣蟹!白灼虾、紫菜蛋汤、凉拌海带,”顾青烈守在灶台旁边,肚子里已经咕咕叫了,他眼巴巴看着:“够了吧?还炒什么菜?要不咱开饭吧妹子。”
“还有个辣椒炒肉和清蒸鱼。”顾卿卿回头看他一眼,“哥,你帮我找个大海碗过来。”
今天菜不算多,但是每样份量都很足,一样菜能分装两碗出来。
顾家人太多了,干的又是累活,她都怕这些菜不够吃。
她还用小饭碗有各装了一份,是给娃娃们去小桌子上吃的。
“行。”顾青烈人高马大,放在最上面那层的大盘子和海碗他伸伸手就轻易拿下来。
这些碗盘平时用得少,都是过年才拿来用一下,就被收在最上面。
顾卿卿同时烧两个锅炒菜,很快菜都出锅装盘,顾青烈招呼顾雄他们一起端菜出去。
楚岱坐在灶前,问她:“柴火要退吗?”
“不用,”顾卿卿用竹刷把两口大锅洗涮干净,又从大缸里舀水灌满锅子:“多放两根大柴继续烧,吃完饭水也差不多开了,你们都是一身臭汗,早点洗完澡身上也清爽。”
“烧完这两锅还得多烧两回,家里人多。”她嘴里絮絮叨叨,因为太热,鼻尖沁出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