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微在旁边一直都在听,此时便开口解释说道:“对于当地人而言,准备祭品能够让他们得到火神更多的青睐。”
骆时行刚开始还有点不明白,听了之后秒懂,感觉就像是去庙里拜佛一样,总觉得捐的香油钱够多佛祖就会注意到他,保佑他。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之前既然都是按照顺序来的怎么现在又打起来了?”
阿勒真解释道:“之前火神一直没有动静,大家就把祭祀当个过场,虽然希望火神能够赐福,但也没报太大希望,但现在火神这不是醒了么。”
虽然火神百多年第一次清醒就是为了给自己选出一个漂亮的祭司,后来就再没有动静,但火神能醒第一次就能醒第二次啊。
骆时行听后哭笑不得:“可是按照以前的规则不也早晚能够轮到他们吗?”
“着急呗,他们现在都觉得既然有了大祭司,火神也清醒过,那么一切就跟以前不同,从新年开始瓯雒族就迎来了新生,自然也就要从头再来。”
阿勒真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也不知道是他不在乎火神的青睐还是有把握让自己不吃亏。
骆时行不想管他们这些弯弯绕绕,反正一年到头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也不多,他也没想过要跟阿勒真争夺掌权人这个位置,干脆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打破以往的陈规好了。”
阿勒真本来是打算让骆时行强压这些人按照原来的规则办事儿,他之所以淡定也是因为知道骆时行跟他是站在一边的。
结果没想到骆时行张嘴就是要打破陈规,当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要怎么打破陈规啊?”
骆时行说道:“祭祀是大家集体参加的,每个人都有得到火神赐福的资格,既然如此让家家户户都准备一点祭品好了,或者你们安排好分派任务,这样不就行了?”
谁要看你们为了谁家出祭品打架啊,既然都那么想出祭品,那就都出好了,普通百姓也出,在他这里想搞特殊化?没门!
阿勒真:……
这个办法可是太大胆了,他有心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点,主要是小猞猁很狡猾的表示火神是瓯骆族所有人的神明,不是独属于一两个。
他思来想去还是说道:“但总有人家拿不出多余的东西,岂不是违背了你的初衷?”
瓯骆族大部分人还是很穷的,年夜饭都未必能够吃上一点油腥,这样的人让他们出祭品也太难了一些,总不能太寒酸吧?
骆时行淡定说道:“祭品图的是个心意,只要让火神感受到了大家对他的信仰之力,哪怕只是去山里摘一点野果也是有用的,神明是靠信仰之力生存的,信仰他的人越多,信仰之力越是强大,而信仰之力强大了,他的神力也就越多,到时候说不定就能赐福更多的人,之前火神一直没醒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们供奉祭品这种事情都要垄断,火神得到的信仰之力不够而导致只能沉睡。”
骆时行小·嘴叭叭了一堆,阿勒真坐在那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骆时行说的这种神明、神力和信仰之力的关系是经过千百年演变的结果,而且还不是本土的论调,对这一套深信不疑的一般都是隔壁岛国那些人。
但这不妨碍骆时行拿出来忽悠人。
一旁的程敬微听他说了一堆差点把嘴里的水给喷出去,深深觉得小猞猁为了不站队也是拼了命,居然当场搞出了一套新的神论体系。
不对,这种逻辑完美自洽的神明体系不像是即兴能够说出来的,难道……小猞猁真的跟火神有什么沟通吗?
程敬微看着骆时行的目光都忍不住带上了一点点探究。
连程敬微都被唬住了,阿勒真就更别说,他下意识地看向程敬微,想要问问对方中原拜神是不是都这个论调。
然而在看到程敬微都一脸惊讶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了。
这个表情他可太熟悉了,每次小猞猁搞出点什么新的东西,连大唐都没有的那种,魏思温脸上都是这个表情。
阿勒真将张开的嘴合上,认真思考半晌勉强接受了这一套新说法,尤其是骆时行说的还有理有据。
你看,之前火神沉睡了一百多年,现在才醒过来一瞬然后选择了骆时行作为大祭司,那必然是有祂的道理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让骆时行作为代表将这种新的观念带给他们,告诉他们怎么祭拜自己的神明才是正确的。
阿勒真越想越是表情严肃,最后他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回去跟诸位长老商议一下,至于家家户户出祭品……这个……太穷的还是算了吧,多少有些冒犯神明。”
骆时行倒也无所谓,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自己决定就好,而且有人连祭祀神明的祭品都拿不出来难道不是统治者的错吗?百姓日子过成这样,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
哎,骆时行到底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下阿勒真,瓯雒族的贫富差距比他想得还要大。
当然大唐的贫富差距也未必比这里好多少,但这不是看基数嘛。
自古以来财富拥有情况就是一个金字塔,越是往上拥有的财富越多的人越是少数,中产阶级组成腰部,普通小康家庭组成倒数第二档,而广大贫民则是金字塔的最底部,这也是人数最多的那一部分。
可以说只要比例不超过一定数据,整个社会结构都是稳健的。
如果非要问超过之后怎么办,那就揭竿起义了呗。
而瓯雒族则更加恐怖一点,骆时行就觉得这个部族只有两极划分,要么特别富有,要么特别贫穷。
这地方才多少人啊,他之前跟魏思温做过人口登记的工作,满打满算下来也不过六万多人。
六万人如果都聚集在一起的确是很庞大的一个队伍,但放到一个部族来讲人数就不是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