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节,但帝后二人只是在栖凰宫里受了宫妃的一次拜见之后,就把她们散回自己宫里,下午的团圆宴也仅仅只有皇帝皇后,还有殷盛乐姐弟,总共就这么四个人。
眼看着商皇后的目光愈发不善,皇帝又咳了一声:“胡闹......”他下头的的话还没能出口,殷盛乐就眼疾手快地抱住了皇帝的腿:“爹爹,你不是答应了小七,要帮我去外头问问阿徽如今如何了么,去临川侯府的人都还没回来呢。”
殷盛乐如今这副躯壳生得十分可爱,尤其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极了猫类的幼崽,溜圆晶莹,微微扬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父亲:“爹爹......你答应了小七的。”
皇帝的严父脸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讪讪地转向商皇后:“斑奴,你看,为夫确实是答应过小七的,总不好言而无信,给孩子们做个坏榜样吧?”
商皇后嗔怒地看了一眼皇帝:“你就晓得纵着他。”
“若说纵着小七的,可不单单是爹爹,娘亲您不也常常纵着他么?”殷凤音笑意盈盈地开口,她冲着弟弟招招手,“来,小七过来,姐姐带你外头赏月去。”
殷盛乐眼巴巴地看着商皇后:“娘亲,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小七只要等到去临川侯府和李国公府的人回来,就立马去睡觉,绝对不多熬的!”
“小七也有了挂心的朋友了,唉,今后娘亲也要退一射之地了。”
殷盛乐朝着她走过去,商皇后眉间一闪而逝的落寞他看得很清楚:“娘亲?”
“没事,娘亲就是突然觉得咱们小七也长大了呀。”商皇后拉住儿子的肉爪子,眼中再无落寞之色,唯剩浓浓的慈爱,“你跟你姐姐出去走一圈吧,切记不可睡得太晚了。”
殷盛乐可爱地笑起来:“娘亲放心,小七一定早些休息。”
商皇后摆摆手:“去吧去吧。”
从小就没了父母的殷盛乐其实并不是很懂得该怎么去跟如此亲近的长辈相处,他本能地感觉到商皇后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却又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满脸懵懂的担忧,被姐姐一把抱了出去,那个长相格外阴柔美丽的大太监依旧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也只有孟启一个人跟了出来,其余的宫人都被吩咐了留在原地。
今夜的明月格外湛亮。
“娘亲是不是生气了?”殷盛乐小心地问道。
殷凤音揉揉弟弟的脑瓜:“当然没有啦,只不过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会是一种,欣喜里也不会缺少寂寞的体验吧。”
她唯一的孩子夭折了。
殷盛乐只觉得自己又问了一个情商极低的问题,正抓肝挠心地想找补两句,就听见孟启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臣记得前头是一片新移栽过来的丹桂,丹桂园中置了桌椅,正是个赏月的好去处,二位殿下不妨到那里去等人来?”
“也行。”殷凤音像是完全遗忘了自己先前的慨叹一样,她点点头道,“那就再叫人送些果子露来,支一个小烤架,割些鸡白肉与鹿肉,咱们烤了吃。”
在家宴上已经被父母姐姐给投喂饱了的殷盛乐摸摸肚子:“还要吃这么多呀?”
“你只能吃一点点,不然消化不了,要闹肚子的。”殷凤音牵着弟弟一拐就拐进了丹桂园里,这地方果然极其静谧,新栽的丹桂香气清浅,疏落有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圆月。
在枝与叶的间隙里,还点缀了许多桂花模样的小灯,里头燃的并不是蜡烛,而是散发荧光的小虫。
殷盛乐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大瓦的灯泡,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姐姐过来的。
再看看修长挺拔面若好女的孟启,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安国长公主殷凤音,在与蔡光达和离之后,受到民间儒子不少的议论。
前朝对女子的制约极为苛刻,官宦贵族家的女孩儿,一生所能见到的异性,就只有父亲与自己的兄弟,以及未来的夫君和她的孩子。
她们哪怕是公主,是贵女,是王妃夫人,也不被允许踏出她们夫君所允许的范围之外半步,否则便会被视为不贞。
她们完全被视为夫家的财产,深深地藏在宅院里不许示人。
她们看似是拥有管理家务的权利,但实际上拥有的也就只那么一亩三分地。
更为荒诞可笑的是,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打理家事照顾孩子以外就再无其他用处,但妾室娼女们却可以大摇大摆地与男人们一同作乐,就连在前朝皇室的宫宴上,也不见那些身有诰命的贵族夫人,全部充斥着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哪怕尊贵如皇后,也不被允许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