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一刻钟前出去的,殿下放心,奴婢看着沈公子用完了早膳,揣着暖炉走的,合乐会把沈公子送到东二门那儿,保管出不了什么差错。”陈平小心地觑着殷盛乐的脸色,见他神情还算平常,心下放松些许,只盼望今天不会有那什么不长眼睛的小贼跳出来招惹自家殿下发火吧。
难得就算沈公子常常不在,殿下也还能有个好心情呢。
“你们办事妥当,也叫我顺心些。”殷盛乐抽开一个抽屉,从里头抓了两个玉佩丢给陈平,“赏你们的,你自己拿一个,另一个就给了合乐;记得,今后办事也不可懈怠,若是从殿试开始,到结束后游街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差错叫本殿下知道了,自觉些,吞了这玉自尽吧。”
陈平郑重地接过玉佩,神色一凛:“奴婢必不负殿下重托。”
殷盛乐笑笑没再继续恐吓他,从衣架子上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皇子朝服往身上一披,这件衣裳是近乎于黑的石青色,上头金色的盘龙张牙舞爪,殷盛乐解了腰封,用一条嵌玉的窄腰带扣上。
他穿好了衣服,才让莲实等人端水进来洗漱,将发髻打散了重新梳开,莲实的巧手灵活地翻飞几下,便将殷盛乐鬓边的长发编出两缕细细的鞭子,缀上小巧的金环,再与其他头发一起梳到脑后,高高地扎了个大马尾。
磨得光亮的铜镜里头,英姿勃发的少年人双目炯炯,眉峰挺拔俊朗,双唇略薄而色赤,殷盛乐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两眼,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自夸真帅,他站起身来:“今天就带上次父皇给的那个墨玉骊龙。”
殷朝崇尚黑金二色,皇帝想要立殷盛乐为太子的心早在许多年前就昭然若揭了,在宫中,殷盛乐的一应用度都是比照着帝后二人来的,太子规格的礼服也是从小做到了大,可惜一次都还没能上身穿过。
今天是殷盛乐头一次在朝臣们面前正式地路面,他刻意地选择了与黑色相近的石青,又将皇帝常常挂在身上的墨玉骊龙讨来,打算来个高调张扬的出场。
不过就算他不高调,也已经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殷盛乐的逻辑是:既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睦相处,那我就一定要扎的你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其他皇子当不上皇帝,那他们最差也能保一条命;若自己丢了帝位,落下的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把自己收拾打扮好,殷盛乐揣上手炉,带足了人,大摇大摆地在殿试开始的前一刻踩着时间到了明光殿这地方往日是用来开大朝会的,也就是官员们上朝的地方,现在拿来殿试。
其他人早就到了这里,殷盛乐从侧门一进去,就看见摆满了的桌案边上,考生们已经就位,朝臣与皇帝齐刷刷地站在上头,离皇帝位置最近的,是睡眼惺忪的二皇子,另一边则是面带微笑的四皇子。
两位兄长见殷盛乐穿了这么一身衣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四皇子的面色抢先一变,但随后他就用笑容给掩饰了过去;而二皇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七弟来了?”
殷盛乐走上前去:“父皇,二皇兄,四皇兄。”
还特别看了满脸肃穆的李国公一眼。
接着便是站在后头的一种朝臣,殷盛乐毫不遮掩地一个一个打量过去。
对自己流露出善意笑容的,多半是跟着帝后二人打天下的老臣;而那些垂了眼盯着手中笏板的,应该就是悄悄站了队的,许多都是从前朝,或者各路王侯那里来的降臣了。
另有那些目光不偏不倚,脸上也没有啥特殊表情的,应该就是一心一意只效忠皇帝的了,至于再往后面那些官位只够勉勉强强上朝的臣子,殷盛乐即便心里好奇得很,也维持住了人设地错开眼不去看,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御史那边,落在神情惊慌的庞御史身上,对着他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庞御史上折弹劾殷盛乐的事情的,他对自家崽子的处理方式十分满意,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哭着找爹娘告状,这进步真是显而易见。
“小七,来。”皇帝对着殷盛乐招招手,二皇子想也不想就往后给弟弟退开一个位置,四皇子见兄长都退了,他再不退开,只怕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尊敬兄长,他又不是老七那样不要名声的浑人......于是四皇子咬咬牙也往后退开一步。
殷盛乐大喇喇地站过去,把怀里的暖炉往皇帝手里一塞:“爹爹又没带暖炉,小心退了朝娘亲又念叨你。”
接过暖呼呼的手炉,皇帝笑得眉眼弯弯,满脸得意:“众卿还没见过朕这七小子吧,唉,他啊,就和他母后一个模样,惯爱操心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