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将腰上特制的秀女腰牌扒出来,木牌底下鲜红的穗子晃晃悠悠,这让柳曼雪觉得自己算是打败这个离经叛道的大姐姐了,不由得意起来:“像你这种忘恩负义心思阴暗之人,还不晓得能修出什么祸害一方的书来呢,待我成了主子大姐姐,你可要小心些才好,不过这般自恃不凡的女子,拿去配那些在战场上落了伤,脾气易躁的老大人是最好不过,正好管管你的烂脾气,而且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毕竟那些老大人只怕是孙子都快要娶亲了呢。”
她的话越说越恶毒,原本还算清秀可人的面目愈发扭曲起来,而最令她生气的,是柳曼露始终无动于衷,哪怕听了如此狠毒的一番话,也全然像是没听见一样,当做从耳边吹过去一阵聒噪的风。
站在她身后的静华却是忍不住的,小姑娘气得双颊通红,裙裾动了动,正要站上前来,还没等她开口,就被柳曼露拦住,她终于慢悠悠地抬起了脸,与柳曼雪对视着:“你向来自恃嫡女身份,不与我们这些年幼时起就被灌了药,注定只能送去供人玩乐的货物不同。”
不施粉黛,官服加身,柳曼露眉宇间略有倦色,眼中浮起嘲弄之意:“但凡仔细动动脑子想一想,便会知道,你,其实与我们没什么不同。”
“我当然与你们不同,我将来可是......可是要做人上之人!至于你,一个伺候人的奴婢罢了!”柳曼雪又恼又恨,转念一想自己身上负的任务和此次参选的目标,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要当七皇子妃的,将来便是太子妃,是皇后,还会是太后!
而且,当了七皇子妃,还能日常与徽表兄相见,迟早能叫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柳曼露平静中带着些不清不楚的挑衅的声音恰时响起来:“容本官提醒柳小姐一句,我朝女官与男性官员同属官身,经考核后才能上任,决不是前朝那种可以任人践踏的宫人奴婢,柳小姐可千万莫要再将前朝的陋习带到宫中来了。”
柳曼雪听了便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在宫中放纸鸢这事,一时被她哽住,只能对她怒目而视。
柳曼露施施然站起身来:“并非是本官要见柳小姐,而是受人所托,不得不以我自己的名义将你叫过来,我与柳家人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要见你的那人也快过来了,我就不多留了,静华,走吧。”
小姑娘跟着她走出门口,末了还不忘回头,对被留在后头的柳曼雪凶狠地吐舌头。
“静华!昔日教你的规矩呢?”
静华缩缩肩膀:“师父,她那样说你,你修养好,不生气,可我还是个小孩子,我生气啊!”
柳曼露偏头看她,脸上这才流露出一抹笑意:“柳家的姑娘大抵都是如我与她这般,打小学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她们只是被长辈把控住了,没有像我这样的好运气,遇上贵人给自己寻得一条出路,又或者是年纪太小了,没能清醒过来而已,实在是没有必要与她太过计较。”
小姑娘把两腮一鼓:“这宫里有什么好的,非要削尖了脑袋地钻进来。”
她嘀嘀咕咕愤愤不平地走了一路,蹦跳两下,又好奇地问:“咦,师父,是谁想见那位柳小姐呀?”
柳曼露的声音轻快:“一个身份贵重,却同样没能看清楚自己处境的人罢了。”
目送身穿官服的背影离去,柳曼雪撕扯了几下手里的帕子,在心中咒骂几句,便听见外头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音响起来。
她转身,看见一风度翩翩的男子对着自己拱手:“叫姑娘久等,是远道的不是。”
柳曼雪有些傻眼,她也赶紧回了一个礼:“臣女参见四殿下。”
她没能料想到来人会是四皇子,在心里又将柳曼露一通谩骂四皇子正妃虽然没有生育,但他已经有了两个侧妃了,剩下的庶妃侍妾更是七八个,其中一个就是柳家的庶女。
更有就是,四皇子本人对外虽然保持一副彬彬有礼,礼贤下士的模样。
但任何一个家中有女儿的在朝官员的夫人都不会考虑将自家女儿嫁去四皇子府上,只因为四皇子府上的乱象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旁的人家家里妻妾也不是没有斗得特别凶的,但如同四皇子后院那般,几乎年年都有人流产丧命到现在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的,也算是世间一大稀罕事了。
且不提宫中各路心思叵测之人如何在暗地里搅弄风云。
殷盛乐与沈徽早已到了御马苑里,二人并驾,已是跑完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