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失言,礼部郎中脸色煞白:“陛下,老臣、老臣......”他一咬牙,“历来子嗣繁荣,才是国力强盛之吉兆啊。”
“那你的意思是,朕收服西北,开拓南方,令大殷国民免受洪灾......这些都不能证明我大殷国力强盛?”殷盛乐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恶意,黑眼睛里满是好奇,“说起来,你家里也只有一个儿子吧?”
礼部郎中额头上冷汗涔涔地应是。
殷盛乐再度靠了回去:“陈平,你去给他夫人小妾们多找几个男人,若有了孩子,就记在他家族谱上,毕竟他认为子嗣繁荣才是强盛的象征嘛,不过他这么大年纪多半也生不出来,只能由朕来帮个忙了。”
他不顾堂下已经跪倒的礼部郎中的脸色:“卿可要好生将这些孩子养大啊,反正你这个人没什么用,不如回家养孩子,也算是为国做贡献了。”
与新帝相处的这段时间,无论是太上皇在位时的老臣,还是后来殷盛乐提拔上来的人,对他无论何等离经叛道荒诞难言的事情都要说到做到的性格已经有了很充分的认识,所以大多数老臣都已经学会了不跟殷盛乐理论,免得被他揪住话里的漏洞胡搅蛮缠。
而且前不久才栽进去一个周家呢......礼部郎中彻底瘫倒在地上,殷凤音掩下唇角的笑意这老家伙有古板又爱管闲事,从前最爱抨击殷凤音不守妇道的人里就有他一个,而且哪怕到了现在,也时不时对她这个唯一能上朝的女官吹胡子瞪眼睛,还好几次想要串联朝臣,试图把殷凤音从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踹下去。
不过前后两任皇帝都每一个搭理他的就是了。
“陛下,此事不妥。”满朝的寂静里,何阁老上前道。
“为何不妥。”殷盛乐的语气很平静。
何阁老下颌上的短须轻轻颤着:“女子出嫁,便是夫家之人,理应从一而终,不与外男有所牵扯,且陛下此举,乃是乱家之祸,实在有违天理!”
殷盛乐笑了:“听到了吗邱尚书?还不快将你早先日子改嫁的女儿抓回来浸猪笼,你恩师说这有违天理呢。”
突然被点名的邱尚书管着礼部,他早先年曾拜在何阁老门下,往日里也是“恩师”长,“恩师”短的,他本身是个不怎么爱出头的性子,为官要诀就是圆滑不沾事,谁都不得罪,平日里沉默寡言得很。
何阁老满心政务,不爱搭理这些家务事,因此并没有留意到徒弟的女儿改嫁之事,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邱尚书连忙出列:“陛下,下官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请陛下高抬贵手......”
“你求错人了。”殷盛乐指指一脸酱色的何阁老。
何阁老有一拱手道:“陛下,老臣所言并非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殷盛乐不耐烦地摆摆手,“就算邱尚书的女婿沾花惹草染了一身的病,还爱动手打媳妇,但邱尚书竟然敢叫他女儿和离回家改嫁,实在是太有违天理了,她就该出嫁从夫嘛,哪怕被烂人夫君传染上一身花柳病,或者被活活打死,那也该是她的命,何阁老,朕以为,作为父四位阁臣中,父皇最为推崇的一个,你虽古板迂腐,但多少还是将我大殷子民视为子侄一样地爱护的。”
毫无征兆,他猛地将手边的砚台砸到了地上,飞溅的墨汁浇了跪在地上的礼部郎中一脸,何阁老的袍脚也沾染到不少,而砚台正落在邱尚书的脚边。
“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徒孙女,竟也是心狠如此。”
所有人都知道,殷盛乐只是在强词夺理,但是,没有人指出来。
他们心知肚明,但那个正在胡搅蛮缠的人是皇帝。
“朕就奇了怪了,你们家里生孩子的都是男人吗,还是你们比较特别,都不是女子所生,所以才这般轻贱她们。”殷盛乐把脸一板,“来人,将邱尚书的女儿带回她前夫家里去,还有礼部郎中家里,多送几个男人进去。”
“陛下恕罪!”邱尚书立马跪倒,“陛下,臣与夫人多年相守,膝下仅得了这一个女儿,先前她所嫁非人,臣心里实在是痛惜不已,这才令她和离归家,并非是,并非是小女的意愿,都是臣不忍她受罪,才强令其改嫁!”
他摘下头上的乌纱帽,跪伏在地,说完,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恩师:“阁老,青儿那孩子小时候您也是夸过的啊!”
何阁老顿时进退两难。
和离改嫁和后院里的女人奉旨给男人戴绿帽子完全就不是一回子事情,可偏偏邱尚书叫殷盛乐的一通强词夺理给捏住七寸,倘若何阁老继续坚持己见,那皇帝怕是真能做出再把邱小姐丢回她那个花柳前夫家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