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川被吵得不行,爬起来关了所有的窗跟电视,上.床前吃了一粒安眠药,刚把安眠药盒放进抽屉里,一眼就被立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揪住了眼。
床头的相框他还没收,是他跟路阳的合照。
相框放在床头已经摆了十六年了,陈宇川还记得,照片是他修车厂的师傅tōu • pāi的他俩。
那天是他跟路阳认识的第十五天,是他们确立关系的第四天。
路阳早上去修车厂找他,俩人并排走在一起。
他师傅当时说,他就想拍拍修车厂外面的景儿,不小心让他俩入了镜。
但陈宇川知道,修车厂外面是一片荒地,哪来儿的景儿可以拍。
后来路阳要了那张照片,洗完之后放在相框里,一直摆在床头,那算是他们的开始。
照片抓拍的的确很好看,陈宇川看着照片里他自己还有点青涩的脸,那时候他很瘦,是少年的纤细清瘦感。
还没换工作服的他,脸上没有黑点,很白净,穿着一件洗得有点发黄的衬衫,那是他老爸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有点大,显得有点空荡。
陈宇川一直不怎么喜欢照相,从小到大没拍过几张照片,感觉到师傅在tōu • pāi的时候,皱着眉看镜头的样儿带着一股倔劲儿,嘴唇紧抿着,像是生气了。
但他知道,他当时只是有点别扭,还有点无所适从。
因为路阳站在他身侧,照片里两人肩膀贴在一起,路阳偏头看他的时候眼神很软,四分之三的侧脸轮廓看着就很温和,那是他不经常露出来的表情。
自从他跟路阳说,他不试,要谈就正经谈之后,路阳每天都会去找他,上午在修车厂里磨蹭磨蹭,电话有人来催了他才走。
下午又去接,晚上跟着他一起去酒吧。
第十五天,陈宇川晚上从酒吧里下班的时候,路阳送他回家,车上问他:“以后能不能不去酒吧上班了?”
陈宇川坐在副驾,数着晚上老板刚发的钱,认认真真数了三遍之后,又一张张捋好揣进自己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微微侧了侧身,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路灯说:“我爸死了,我妈尿毒症,几天就得去医院做一次透析,我得上班赚钱才行。”
陈宇川自打辍了学打工之后,面对别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没皮没脸样儿,见天儿的跟人卖惨,说自己爸死得早,老妈尿毒症,全家指着他一个人,他家穷的锅盖都掀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