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感觉最近女友恢复了以前的温柔体贴,不会再着急于让他督促杨青青去帮忙找工作。
这样一来,他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过了半个月,招聘结果下来了,程琳榜上有名。
他欣喜地说:“太好了,一定是青青帮了你。”
程琳心里冷笑:凭杨青青?是凭我自己努力的结果,好吗?
时间一转眼到了四月份,正是梅雨绵绵的时候。
陈军出狱了。
带着两套换洗的衣服,连把雨伞都没有,淋着雨从县城搭车回到红星大队。
村口有人看到他,惊讶得合不拢嘴:听说陈家的烂仔因为倒买倒卖被抓去坐监,这么快就出来了?
顶着一个光头,右眼边上一道蜈蚣疤,脸色阴沉,身上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大半,没人敢和这样的陈军打招呼。
他回到家的时候,陈大力,刘桂花正在和陈二哥两夫妻在堂屋里补渔网,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他站在门口,突然想起了有位狱友经常唠叨的一句话:
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因为坐在正对门的位置,陈大力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马上瞪起眼睛:“你还有脸回来!”
“我也不想回来,你放心,拿了东西我马上就走。”他说。
“屋子,我起的,椅子桌子,我买的,连被子都用我的钱买,你说说这里还有什么你的东西?”
刘桂花连忙说:“别那么硬颈,和你爸认个错,以后好好做人。”
“他会认错?会认错就不会变成烂仔了!”
陈大力把手上的梭子扔到一边,作势要去关门。
陈军说:“那两百块,怎么都要给我吧?”
这钱可是他花大代价赚到手的,包括炸伤骨折,差点没了一只眼睛,还吃了牢饭。
真想问他的好二哥,这钱,用得安乐吗?
一提到钱就伤感情,别说陈大力夫妻,本来还在装聋作哑的陈二哥和陈二嫂马上变脸色了。
刘桂花口中泛苦:“不是说这笔钱给你二哥娶老婆了吗,才几个月时间,你让我们哪里生出两百块钱给你?”
陈二嫂虽然人长得瘦瘦矮矮,但弱小的身躯里迸发出了时代最强音:“人都娶进门了,现在就要讨回礼金,你们是想白白得一个老婆吗!”
陈二哥被她训得面如土色,什么话都不敢说。
陈军向陈二哥伸出手:“我不管,以前没办法找你们要,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得还给我。”
陈二哥如果有赚钱的本事,陈大力夫妻就不会将注意打到陈军身上了。
陈大力吼了一声:“我是你爸,难道不能做主把钱给你二哥吗!”
刘桂花劝说:“都是两兄弟,提这个干嘛,他不是不还给你,只是现在没这个钱。”
“亲兄弟就可以拿我的救命钱去娶老婆,让我多坐两个月的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亲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陈军冷笑。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陈大力一直唠叨小儿子就是来讨债的,想不到如今预言成真。
陈军当然没有想过能拿回钱,只是忍不下这口气,故意回来恶心恶心他们罢了。
经过他这么一闹,大家都知道陈二哥风光迎娶老婆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让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雨还在缠缠绵绵地飘洒着,给潭龙河边上的竹林罩上了一层墨色,天气微凉,但是夏天很快就要来了。
陈军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潭龙河,只觉得天地之大,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盯着河里打转的树叶发呆,突然扔下手中的包,一头扎进河里。
在竹林里一边挖笋一遍注意着他的杨小小和杨建国吓得篮子锄头都不要,连忙跑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可惜方圆几里都没有人。
今年的春天来得迟,春笋迟迟才发,杨小小和杨建国放学的时候一合计,觉得放过这些春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一人带着一顶草帽穿着一件雨衣就过来挖笋了。
还是杨小小第一个发现陈军的不对劲的:这个大块头在河边徘徊,又不像捉鱼,是不是想轻生?
她轻轻问:“建国哥,你看这个人好奇怪啊,他在找什么?”
杨建国一眼看过去觉得这个人挺眼熟的,想了想才记起来:“这不是隔壁村的陈军吗?”
杨小小对这个名字非常有印象,毕竟杨秋月在她面前唠叨了不下十次,不过人还是第一次见。
她提醒:“他该不会想跳河吧?”
“陈军什么人啊,谁跳河都轮不到他跳河。”
话音未落,就听到“扑通”一声。
杨建国:脸好痛。
杨小小不会游泳,杨建国会,他脱掉鞋子,正准备下水。
这时河里冒出一个人,呈大字型,眼睛看着天,躺在水上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