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坐着,茶几上白底蓝花的茶壶茶杯都收到饭桌上，现在只放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一座雅致大气的房子——杨小小叫这个做“效果图”。
她站在效果图前,眼神从容自信,语速也不快,会配合演说拿出各种细节图,可见设想得十分周到。
六叔教过如何鉴赏各大名家的画,他觉得杨小小画的真不错,骨子里融进了南龙民居的骨血，落笔时有种严谨的美。
听完了以后，他才开口问：“也就是说你知道我想起一间屋子,想毛遂自荐，帮我设计一套，对吗？”
杨小小点头说：“对,不用钱的。”
“我不懂这些,到时候找人帮忙看看到底能不能做。”
杨小小觉得这是她遇到过最好说话的甲方：“等一下，你该不会认为我只是画来玩玩，敷衍我的吧？”
“不会，看得出你很认真,我也是认真的。”
她放下心来。
韩宁抬手看了看表：“快要中午了，不如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个饭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免费午餐了,”对于宰大户她可是不留余力的，“六叔和陈军不回来吃吗？”
“他们去庄叔那里了,庄叔应该会留饭。”
韩宁把稿纸收一收，拿到小仓库里锁好。
杨小小看着这扇长得平平无奇的门，真心配不上里面放的好东西,幸好六叔与时俱进托人从国外运了几个保险箱回来，要不真让人担心。
“韩宁。”
“嗯？”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就在隔壁，晚上会不会睡不好？”
“不会，我的睡眠一向很好。”
“难道只有我是俗人？”她郁闷了。
换做是她，就担心会不会招贼。
“不，你不是一个人，陈军刚来的时候也睡不着觉，搬张马扎放在门前面看着不睡觉，那时我们还在海棠街，门口正对着楼梯口，他坐着坐着困了，身子一歪就滚下楼去了。”
杨小小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太不小心了。”
两人一到国营饭店，服务员便殷勤地走了过来：“这边请。”
引导两人找位置坐下来。
杨小小说：“我要一个牛腩粉，不要加葱花。”
“我还以为你要宰大户呢。”
“大户要慢慢宰，要是一下点太多，你下次不请我吃，那不是杀鸡取卵了吗？”她自有一套歪理。
突然，她发现坐在隔壁桌的竟然是薛春艳——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薛春艳明显看到他们了，还朝这边点头打招呼。
韩宁没有反应，倒是杨小小举起小爪子挥了挥手。
坐在薛春艳身边的是一个留着中分头，上唇还有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看上去也不大，二三十岁的样子。
男人看到杨小小，眼睛为之一亮：“这个小女孩长得挺漂亮的。”
在他眼里，杨小小穿着白衣黑裤，肩上还背着一个蓝色书包，显得特别清纯活泼，让他想起那本外国小说里面的那个大胆又漂亮的小女孩。
薛春艳有点不开心，为了这次约会，她特地穿了白色大翻领绣花马甲和同色的西裤，这是她花了两个月工资求同事在港城的伯母买的，最近大热电影《鹿山恋》的防款：
“不如我们聊聊你的那部电影？”
说起电影张洪便收起了脑海里见不得人的心思：“这部电影就差一个漂亮又知性的女主角，其实我觉得你挺适合的，有了你，这部电影kendq会比《鹿山恋》还要受欢迎。”
薛春艳心里一喜：“我哪有这么重要？”
“当然，你们文工团上次的台风慰问演出我看了，表现得最好的就是你了。”
她羞涩一笑。
虽然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杨小小似乎看到了恋爱的泡泡。
她拉近凳子，低声对韩宁说：“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朋友？”
“不知道。”
“这两个人年纪差这么多，看来是真爱了。”
话音刚落，一个体型比较强壮的女人跑了进来，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二话不说掀翻薛春艳和小胡子男人的桌子。
桌子上的汤汤水水倒得到处都是，薛春艳新买的衣服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基本上已经报废了。
砸桌子一时爽，一直砸一直爽。
女人掀翻桌子还不满足，抓着薛春艳的衣襟破口大骂：“狐狸精，敢勾引我老公，今天我就要让大家认清你的真面目！”
张洪连忙去掰她的手指，高声喝道：“你发什么神经，我们这是在谈正事！”
薛春艳被摇得如同风中的小白花，已经晕头转向了：“我，我没有……”
服务员在一边叫：“你们谁买单，碗碗碟碟烂了要赔钱的！”
今天是星期天，在饭店里吃饭的人不多，看到薛春艳这么凄凉，有几个男子忍不住走上前来劝架：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伤了人就不好了。”
女人能当众掀桌子，自然不会顾及别人眼光，心头火起，反手就给张洪一个耳光：“你给我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他不敢揍回去，低声说：“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