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遥领了太子的命令回任明殿屏退众人,原本极为顺利,唯独在太子内寝帘帐处,停住了脚步。
身边侍卫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道:“云昼公公说了,殿下内寝未曾留人侍奉,不必入内了,且殿下也不喜旁人入内寝……”
谢之遥却是皱眉指了指帘帐,压低声音道:“有呼吸声。”
他是自幼习武下过苦功的,虽非顶尖高手,却也能轻而易举的听出屋中之人的呼吸轻浮又紊乱,显然并无武功在身。
只是不知是身体有恙还是有其他缘故,才致呼吸如此急促。
跟在谢之遥身边的那东宫侍卫也非庸手,经他提醒也察觉出一二不对。两人对视一眼,那侍卫刚要放开声音喊人,谢之遥却是一摆手制止了他,自己大步闯入。
只片刻功夫,谢之遥脸色铁青的提着一卷鼓鼓囊囊的被褥出来。那被褥中裹了个人,只露出一头如墨般的长发,看不清面容。
那侍卫唬了一跳,却被谢之遥一下子将被褥塞入怀中,低声吩咐道:“将人带去后面的阁楼,让人看着不许跑了,切莫声张。”
这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莫名其妙的跑到太子内寝来,状态瞧着也不太对,搁在寻常这也不算小事,今日却只能暂且搁置了。
那侍卫心念电转间也明白了什么,冲着谢之遥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那此事要让人告知殿下吗?”
谢之遥想着太子方才一脸头疼的样子,果断的摇摇头:“今夜不必了,明日再说,”
目送侍卫带着人走得远了,谢之遥又看了一眼内寝情形确认安全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都是些什么事……”想着今夜诸多破事,谢之遥咬牙切齿道,“献媚也不选个好时候。”
秦烨收到太子邀请的时候,已然换了一身寝衣,靠在引枕上看书折。
他今日也喝了不少酒,眼底却半点不见醉意,身上也已经梳洗过,整个人显得闲适放松,这时看几本南疆来往军情文书,权当是睡前解闷罢了。
陆言和前脚笑着送走来传话的小太监,后脚手忙脚乱的拿起秦烨的常服给他换上,有些疑惑的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太子殿下还要与您见面,还嘱咐了轻衣简行尽快前去,这……”
秦烨并非太子一党,虽然近些日子两边关系亲厚些,但太子这样的要求,还是显得有些突兀了。
秦烨本就不困,此时望着窗外浓厚的夜色,摆手道:“太子不是任性的人,夜半相召,又不欲旁人知晓,定是有要紧之事。”
秦烨换好一身低调的暗色衣裳,想着小太监嘴里的那句‘尽快前去’,也懒得走大道了,身形一闪就上了高墙。
临到任明殿跟前的时候,秦烨停住了脚步,立在屋脊上遥遥望向南面。
皇帝所居殿宇的方向,似乎过于热闹了些。无论是人声还是烛火之光,仿佛都较往日热烈。
难道是皇帝出了什么事?
秦烨摇了摇头,心中浮现出些许猜测,却并没再停下脚步。
太子的任明殿比往日清净许多。
守在门口的谢之遥恭恭敬敬的将秦烨迎入内殿,躬身一礼后便退下了,留下秦烨一个人,看着略显空旷的殿宇,显得有些无奈。
是他和太子最近太过亲近了吗?这就已经发展到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不留,就能直接搁在这等的地步了?
秦烨叹了口气,在今日傍晚坐的坐塌上落座,看着案几上并未收起的那局残棋思考破局之法,一时竟入了神。
眼下看着太子是没计较的意思,可若是哪天想起来了,拿着他那一句‘任殿下处置’说他耍赖可怎么好?
漏夜更深,秋风徐徐,直到一抹红色不期然的爬上脸庞,秦烨突然察觉出一二不对来。
他迅速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排查片刻后,方才走到窗边沉香袅袅的鎏金铜熏炉面前,俯身轻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