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秦烨正伸出手腕,任由眼前的医者,一位名唤乔传的明郡名医拿着脉。
秦烨在南疆时中过南周皇室的落影之毒,当时为了拨除毒素也曾百般延请名医,这位乔传也在其中。
换言之,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秦烨正是看了陆言和整理的众人生平简介、擅长疗法,又想起这人昔年诊治时口风最严,才决定留了此人下来。
“公爷体内的落影余毒似有名医出手相助,比之昔年已然十不存一,脉搏强健体质安泰,此是我大齐之福啊。”
乔传拿完脉,颇有些困惑的下了诊断。
昨日镇南都护府火急火燎地来请人,一请就是十数位,他们还以为齐朝这位护国柱石又出了什么大事。
比如又遭了南周暗算中了次落影之毒,这就了不得了。
谁知道是这样一种情况。
秦烨只当没瞧见乔传眼底的困惑,他闭了闭眼,有些缓慢的将想了半晌的说辞说出来:“就是那位出手祛毒的名医,曾言道在毒性祛除完全之前,需静心安神、不得妄动绮念。”
这话说得隐晦,乔传一时没听出来,捋了捋胡须点头道:“那位医者说得很对,落影之毒非同小可,虽则已祛除泰半,还当平心静气才好……”
他话说到一半,望着对面那位定国公十分精彩的神色,突然醒悟过来。
难怪,连陆将军都要遣出去!
乔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公爷,能否让小人再拿一次脉?”
秦烨皱了皱眉,还是又将手腕伸了出去。
这次乔传拿脉用得时间很久,直到秦烨心下生出几分不耐,才听他道:“余毒所剩确实极少,若……只是适可而止,而非纵丨欲尽情,应当并无大碍。”
适可而止?
这种事什么才叫适可而止?
秦烨心下不郁,还要再问,却听门扉响动了两声,一名亲卫快步走进屋中。
他本就吩咐了不许搅扰,这时更是不悦,还未出言呵斥,就听那亲卫跪下道:“公爷!太子殿下来了,如今人已进了府门!”
秦烨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今早不告而别,一是为了速战速决将事情处理干净,二也是不自觉的存了一点试探的心思。
他若突然消失一二日,太子可会关怀过问一句?
可如今,这试探的效果好得过了头。
他大夫还没瞧完啊!
秦烨霍然站起身,一向沉凝镇定的眉眼多了两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躁,对着严乔道:“太子殿下将至,劳烦先生去后院避一避。”
他又往向仍旧跪着的亲卫,吩咐道:“你带严先生过去,从小道走,别冲撞了殿下。”
亲卫从未瞧过自家公爷如此慌乱的模样,心下纳闷之余也是遵令行事,匆匆将人带着走了。
不多时,书房外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谢恒这趟出门并未便装易服,虽则未曾摆开正式的太子仪仗,但也是前呼后拥从者甚众。
秦烨来不及出府门,只得在书房外出迎见礼,未及开口,就见太子微微抬头,声音清冽:“定国公不请孤进去坐坐?”
忘了……他们应当是剑拔弩张的关系。
秦烨神情冷漠,心里想着太子昨日最后旖丽无双的面容,淡淡出声:“殿下,请。”
书房本就不大,谢恒一进去就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主座,秦烨跟着进去,顺手甩上了门,将满园的视线隔绝在屋外。
从秦烨的角度望去,太子懒懒倚在椅背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神情甚是平淡。
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
那怎么还要眼巴巴地从杜若园跑过来?
秦烨心下好笑,主动开口道:“殿下来此何事?”
谢恒收回胡乱打探的目光,哼了一声道:“自然是……同你缓和关系。”
他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倒把秦烨搞得懵了一瞬。
缓和关系?
咱两的关系不是四舍五入已经情比金坚了,怎么还带缓和的?
谢恒见他一脸懵懂,解释了一句:“棠京来信,让孤缓和与定国公之间的关系,顺便劝你回京。”
秦烨露出恍然的神色。
难怪,太子来都护府一趟,半点不避人耳目,原来是惠帝的意思。
这么说,太子来瞧他不是因为一天没见着人担心了?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心里闷闷的,颇有些不开怀。
两人又谈了几句今日棠京来的批文及家信,谢恒突然道:“今日你请大夫了?看得什么?”
嗯???
秦烨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想否认,又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太子怎么知道的?
陆言和办事还是靠谱的,何况这才一夜功夫,纵是都护府中有人泄露消息,也绝没有这么快。
他虽没说话,但眼底的疑惑显露的很是明显。
谢恒轻轻抬了抬下巴。
秦烨顺着方向望去,就瞧见了……
一个未曾来得及拿走的药箱。
想是早前乔传走得急,这才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