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皇帝,骂人世,但更多的是在骂楼画。宁桑几乎用尽了最难听恶毒的话,诅咒着楼画的一切。
楼画自己不怎么在意,但很快,就有一人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替他挡去了那些声音。
楼画瞥了秦东意一眼,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孩子。疏月君,你可知道我拧过多少人的脑袋?”
秦东意没应声,但也没挪开手。
他一直看着楼画,片刻,他目光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了天空。
今日没出太阳,天上一直都是黑压压的浓云,直到现在,天上竟下起了小雪来。
楼画也看见了那些雪花,他抬手接住一片,可惜那雪花很快在他掌心化成了一片冰冰凉凉的水迹。
楼画看着手里那点水,过了一会儿,突然问秦东意道:
“疏月君觉得我很残忍吗?故意引导那老家伙用这种方式杀了宁桑,如果是你们清阳山的话,应该不会用这种解决方式吧。”
“他们杀了多少无辜的人,这是他们应有的结局,并不过分。你用你的方法,我不干涉,也不评价。”
这时候,承天门那边已经安静了下来。
秦东意放下了捂住楼画耳朵的手,在那之前,他顺手替楼画抚去了发顶上的落雪。
楼画弯唇笑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疏月君,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未来也可能会因为利益驱使站在对立面。即便如此,你还爱我?”
“嗯。”秦东意没有一丝犹豫:
“爱。”
楼画笑意渐深。
他没应声,只拉着秦东意的袖角,在漫天落雪下散步似的走出了皇城。
在他们带着周野望残魂离开长安城的那天,皇帝写了一封罪己诏公布天下。
这诏书一出,在长安乃至整个凡世都掀起了一波不小的dòng • luàn。
罪己诏中,皇帝写明了当初金銮殿中的真相。
弑君篡位、谋害忠良、构陷周相通敌叛国……桩桩件件都是老皇帝瞒了数十年的故事,大概是人之将死,他也真被楼画一句“畜生道”吓怕了,想在最后的时间尽力弥补自己犯下的那些罪孽。
而在写过罪己诏的当天夜里,那个几乎被残魂吓得失心疯的老皇帝便在睡梦中离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