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步青,死了。”
“怎么死的?”
花有道目光移到赵锡身上,勾唇露出了一丝嘲讽笑意。
“宁老将军死于行军途中,明明是去镇压叛军,却无缘无故暴病而亡,”他张开口,嗓音沙哑,“民心大乱,流言四起,宁家身犯欺君之罪,全家入狱。”
“不可能,”宋清明倏然摇头,“我从来没有听到此等消息,这不可能。”
“那是因为你在军中,消息都是由宁荣给你,他悄悄瞒下此事不想你为此分心,可是外头早已是腥风血雨。”
宋清明瞳孔一缩,“那步青,他是怎么……”
“他游历于河东丰阳郡,当地太守听闻宁京风声,为讨好于圣人,下令全城追捕步青。”花有道吐出声来,一字一句,恍若重锤落在宋清明心间,“他最终死于追兵之手,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吧。”
可笑的是明明宁老将军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上战场,却因为流言被放弃,欺君也是为了保家卫国,暴病而死是因敌军奸计相算,宁家人却反遭此横祸。
宋清明看看花有道,嘴唇翕动着突出话来,然而眼眶酸涩,他不曾预料到,当年在王府前辞行竟是他见宁步青最后一面。
那家伙傻傻呆呆的,一向不会照料好自己,但是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
赵锡反握住他的手,“这不怪你。”
“这当然不怪你。是圣人无情,权谋无情,朝廷无情!”花有道低低笑了起来,“直至大军大获全胜,宁荣以一身功绩换得宁家人贬为庶民。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大军得胜也有宁老将军一份功劳,现在他却背负骂名,他的儿子惨死异地,无人问津,甚至于宁家人到如今也不知晓宁步青的死,只以为是一时断了联系。
“步青死啦。”他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划落。
宋清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花有道牢牢拽住他手,唇色苍白。“清明,我是为你而来,狡兔死走狗烹,雷霆雨露不过圣人一念之间。我已经这样了,你不能让赵锡也和我一样!”
宋清明恍然明白过来,指尖发颤。
这些年原来他把一切都压抑在心底,直至宁步青去世,堆积于心头陈年的心绪,才尽数化为无尽的痛苦,于刹那间彻底喷薄出来。
他僵硬地扭过头,看向赵锡,赵锡沉下眼来,对他点了点头。
“仗打完了,我们不会再卷进朝廷斗争的漩涡之中。”
“我会和赵锡一起去梁地,离开这里。”
悠扬钟声响起,一下一下,涤荡心魂。
宋清明与赵锡身着朝服,一步一步,迈向宫中。
“明儿!”
陆氏拄着杖从马车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