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的京城不复盛夏的酷热,一早一晚开始显出几分凉意,各色菊花争相开放,桂花亦是金黄灿烂香气馥郁,这天是初一,正是入宫觐见太后的日子,一大早苏拂和夏凉便已收拾妥当,此时正在松鹤堂与老太太说话。
说起来苏拂嫁进武安侯府已两年,秦侯爷亦为她请封了诰命,只是苏拂一向极少入宫,就算是节日里入宫也是随大流,既不显眼也不露怯,只求顺利罢了,太后娘娘对她也不怎么关注,只是如今太后娘娘突然传出口谕要见她,就算是一向眼明心亮的老太太也有些迷惑了,不知太后娘娘所为哪般。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苏拂和夏凉,苏拂自是一身诰命服,发饰和妆容也很是端庄,没什么可挑剔的,而夏凉如今虽长大许多,个子也比刚入府时高出一大截,奈何还是个圆滚滚的身材,今日穿着一套十分传统的齐胸襦裙,奶白色碎花上襦配合着鹅黄色长裙,腰间系着同色的丝带,下坠一块青色小玉鱼,发髻亦是最常见最简单的双丫髻,两侧别着点翠嵌珊瑚葫芦珠花,再配合着那圆乎乎的脸蛋和圆溜溜的眼睛,真真还是一身孩子气。
老太太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孩子气怎么了?这样进宫最安全。
老太太交代着苏拂和夏凉两人:“这次进宫不同往日,这次是太后娘娘点名了要见你们,可能有什么事也说不定,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无非就是说些家常,若真是遇到了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只推说不知道不清楚就好了,太后娘娘也不会责怪你们。”
夏凉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听着,她是典型的杏眼,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清澈,似漾着一泓清水,尤其是此时认真倾听的样子,可真是灵气十足,老太太不禁一笑,轻轻拍一下夏凉的双丫髻,“你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机灵的,我并不担心你,只是皇宫毕竟不是平常之地,到了以后切记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什么贵人,知道吗?”
夏凉点点头,“孙女明白,祖母不用担心。”
“嗯。”
老太太略说了几句就让苏拂夏凉她们走了,进宫也不是一件简单事,得早早地到宫门口递牌子,然后等着,等宫里面传信出来了,再一道门一道门地进去,种种程序走下来,不折腾个把时辰是不行的,苏拂与夏凉辰时初就在宫门口等着,等终于进入太后娘娘的寿安宫时已是巳时了。
今天是初一,也是各宫妃嫔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宫里皇后早逝,就由三皇子的生母冯贵妃和八皇子的生母方贵妃打头,今天比较稀奇的是,连一向不怎么到太后这里的福康长公主也来了,屋子里自是燕肥环瘦珠钗环绕,而苏拂和夏凉也只得先在偏殿等着,同在偏殿的,还有承恩公府的大夫人尤氏和女儿方晴。
呦,瞅瞅方晴那看向夏凉的凉飕飕的眼神,夏凉便知今天不好过了。
主殿内,冯贵妃笑意盈盈,对着福康长公主说道:“多日不见,长公主似乎清减了,莫不是苦夏的缘故?可得好好保养一番才是。”
福康长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嫡出公主,永安帝的亲妹子,身份自是尊贵的很,各宫妃嫔亦是争相交好,只是福康这个人太傲,一般人等难以入眼,诸皇子中也就与二皇子最为亲近,其他的就算是冯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和方贵妃所生的八皇子也不过都是面子情,与方太后这个后妈更是关系平平,要说冯贵妃对她没有意见都是假话,只不过形势比人强,该供的还是要供着的。
冯贵妃一向得永安帝青眼,连带着福康长公主也高看她几眼,闻言不过轻轻一笑,抚着腕间的白玉孔雀纹玉镯说道:“今年这天也的确是热了些,我也是惫懒不想出来,如今眼看着凉快一些了,就来看看母后。”
方太后脸上露出恰当的欢喜,对着福康长公主说道:“你一向是个孝顺的,时时不忘来看望哀家,哀家知你的好呢,要知道你念着哀家,哀家也念着你呢,刚好前几天皇上送来一批滋补药材,哀家用着还好,马上你走的时候也带一些,用来熬汤最好。”
福康长公主一笑,“那就多谢母后了,只是我看着方贵妃似乎也瘦了不少,那我就借花献佛一回,请母后也给方贵妃一些吧。”
方贵妃是方太后的亲侄女,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的,何况一些药材,只是这一向眼高于顶的福康长公主当众说出这话就十分有深意了,就连方太后都在想:福康这是有意示好吗?
不管福康长公主用意如何,人家的好意已经释放出来了,方贵妃就得接着,方贵妃也是个机灵人,忙说道:“这天一热我就吃不下饭,时间长了可不就瘦了嘛,太后娘娘也曾让我滋补一番,我总觉得没那个必要,如今既是长公主都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冯贵妃心下十分看不上方贵妃这谄媚的样儿,只是更让她关注的是今天福康长公主的态度,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向寿安宫示好了呢?难道这两家有什么动作不成?不会是针对她和三皇子的吧?
冯贵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方太后就宣布散场了,“好了,今天都到这儿吧,都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