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口语是好,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总盯着口语不好的学生挖苦吧?
特别是对除2班外的学生,只要待到机会,哪怕是升旗时的英语演讲,吴芳都能拐弯抹角怼别人口语差。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什么英语?这是中式英文。中式英文还好意思在国旗下演讲?丢人现眼!
只不过碍于她金闪闪的留学经历、纯正的美式发音,老师们都在尽可能忍耐,看学生被说得狠了,也只是委婉地抗议几句,而这种抗议,每每都被吴芳无视。
今天看见她对上王梅梅,不少老师私底下,是暗暗希望王梅梅赢的。只不过吴芳的质疑也有道理,这些老师并没声援王梅梅,而是选择静观其变。后来蒋铭宇说出了材料的事,还提起了常春藤联盟。
学生们对于常春藤联盟一知半解,但身处教学一线的老师们,是清晰明白常春藤联盟的意义的。
反倒是蒋铭宇说的那两个学校,这些老师听都没怎么听过。现在仔细想了想,老师们突然意识到,吴芳是顶着金闪闪留学光环回来的,但她来入职时,就只拿了国内大学毕业证,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国外究竟读的什么大学。
“阿拉巴什么大学、还有那什么圣经学院,都是啥啊?”有学生在问。
其他的学生摇头:“不知道啊,听都没听过,该不会是什么美国三流大学吧?就跟国内xx职业学院一样?”
“不能吧?三流大学毕业,回国就教实验班了?”问的同学惊讶。
“不只要教实验班,还想抢英语教研主任位置呢。”有同学不屑,“仔细想想,她不就口语好点吗?真要论教的,也没比我们老班强啊。”
说话的是12班同学,他们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
听见学生的对话,吴芳脸色更加难看。她紧紧攥着拳头,刚做完的美甲扣在肉里。学校是她的硬伤,她回国以后一直尽可能规避这个问题,谁能想到,这个事竟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这么突兀的捅了出来?
这种感觉就如同被迎头打了一拳,吴芳脑子嗡嗡作响。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光环散落一地,就好像遮羞布被当众扯下来,看台上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无能、嘲笑她的土气、嘲笑她那些口音突兀的中式英语。
是的,最开始到美国的时候,吴芳也只会哑巴英语。每次她说句什么,都要被同学嘲讽半天,那时候的难堪、尴尬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而现在,这些难堪和尴尬,仿佛又回来,哪怕她努力那么久、哪怕她每天兢兢业业备课、哪怕...
吴芳咬紧嘴唇,抬头看向蒋铭宇。
“吴老师还有什么事吗?”蒋铭宇笑着问,“是需要我再解释一下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拿撒勒圣经学院?”
吴芳挪开目光,没敢再看蒋铭宇。
汗水顺着吴芳耳后缓缓流下,亚麻色卷发被打湿几缕,颜色显得更深了些,也失去了往日里的光泽。
她想不通,自己只不过不甘心,想让王梅梅和1班出个丑而已,怎么到头来会落到这个境遇里?
面前这个学生是蒋铭宇,吴芳认识他,也知道他是学校花了大力气从建河高中挖来的。只是之前,吴芳只知道蒋铭宇学习好,却从来没想过,一个高中生心思竟然能又深沉又歹毒。
现在回想蒋铭宇的那些话,吴芳才明白过来,蒋铭宇在设套,从最开始站起来那瞬间,他就开始设套了。
他先是通过补课来铺垫,引导自己往下接话、引导自己质疑,顺理成章的,他就能提到了那份不知是真是假的材料、提到向霖姑姑、提到常春藤。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铺垫了这么多,只是想引出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拿撒勒圣经学院,引出自己那些引以为耻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