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地方像是两个世界,这一边荒无人烟,只有野草肆意疯长蔓延,埋没脚背。眺望不远处,能看到那片树林的轮廓。
烈日正当头,但不知为什么,危野看着看着就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大概是树影太过寂静。
“不如去看一眼吧,就当散步了。”危野当先抬脚,又顿住,脚下野草踩上去一片绵软,不好寻落脚的地方。
要是踩着狗屎怎么办。
“嫂嫂跟着我走吧。”谢束云弯起眉眼,觉得他发愁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草被谢束云踩塌下去,危野踩着他的脚印前进。心想谢束云看着年轻洒脱,竟然也很体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树林边缘,树上扑棱棱惊起一只乌鸦,在空中嘶哑啼鸣。
树叶在风中簌簌轻响,表面上只是一片普通的林子。谢束云目光凝聚,诧异道:“这里阴气好重,简直像一片乱葬岗。”
“乱葬岗?”三个字伴随的恐怖故事在危野的脑海浮现,他怕怕地后退一步。
他有时看地图,知道这里就是谢文修时常来吸收阴气的地方。不会还有别的鬼待在里面吧?
“嫂嫂很怕鬼?”谢束云笑看他一眼,道:“这里阴气太重,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
谢文修赞同地点点头,他跟这个亲弟弟从没接触过,这段时间发现对方还是比较沉稳的。
两人原路返回,按照之前的方式翻墙回去。
谢束云跳下去的样子实在太轻松了,危野在梯子还剩一半的时候,忍不住也跟着跳。但他忘了自己之前还在腿软,冷不丁从高处跺地,身体歪了一下。
谢束云及时扶了他一把。
“谢谢你。”轻微运动过后危野轻轻喘气,脸颊桃花般的色泽更深,他眼中晶亮,还残留着兴奋的神色。
谢束云在大哥头七那天第一次见到这位名义上的大嫂。从陌生到熟悉,到如今的了解,他眼睁睁看着危野独自一人撑起谢家,看似瘦弱的肩膀坚韧挺直,如今已经没什么能束缚住他。
他已经逐渐走出阴霾,如牡丹在一点点展开花瓣,愈发明艳灼人。
“嫂嫂应该多笑笑。”谢束云含笑看着他道:“心情开阔对身体有好处,而且你笑的时候很好看。”
气息微触,危野这才意识到两人靠得有些近,他退后一步独自站稳,失笑,“奇怪了,二弟也跟我说过这句话。我在你们眼里难道平时总是摆着一张苦瓜脸吗。”
身后忽然传来谢钧崖低沉磁性的声音,“大嫂还记得我说的话?真叫我受宠若惊。”
说曹操曹操到,危野身体微僵,回头飞快瞥了他一眼,“二弟来赏花散步?”
“是啊。”谢钧崖笑看着他,“明日就要离开安城了,离家之前想再看一眼家里的景色。”
这话似乎没什么不妥,听在谢文修耳中却是调戏之语。他压抑着周身冷气,看着谢钧崖一步步走近危野,沉脸被迫缓缓后退。
让他稍感安慰的是,危野并没有给谢钧崖好脸色,“我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二弟自便。”
谢钧崖顿住脚步,只能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像是身后有他这只大狗在撵,谢钧崖为这联想低笑了一声。
“二哥让嫂嫂生气了?”谢束云倒是在他身边停了一下,直视他道:“嫂嫂不是脾气大的人,二哥还是少招惹他为好。”
面对与他有血缘关系的谢钧崖,谢三爷无条件选择支持嫂嫂。说完这句话,便与他擦肩而过,追上危野。
谢钧崖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像只跟屁虫。”他并不把这个年轻的弟弟放在眼里。
徐管家在一旁听见两位爷的须臾交锋,低头擦了一把汗,垂首向谢钧崖问了声好,便也赶紧追上危野。
“当家的,陷阱布置好了,我也安排了人在周围值夜,以免有小偷从狗洞钻进来。”
“徐管家做事一向妥帖,我最放心不过。”危野夸赞他一句,恰好有问题想问他,“对了,有件事想要问你,你在谢家待了不少年,知不知道那片树林的情况?”
徐管家回忆片刻,回道:“我记得那里以前是一片乱葬岗。”
还真被谢束云说对了,危野看了他一眼,谢束云并不惊讶,接着问:“现在呢?”
“三十年前老爷在这里建府,请人将山上的尸体好生安葬了。”徐管家提到谢父,一脸尊崇,“咱家老爷可是安城有名的大善人,他以前经常说,达则兼济天下。世道乱,有些穷人无儿无女,曝尸荒野也没人管,他便出资在城里另建了一处博骨塔,雇了道士给这些穷苦的人收尸、念经超度,让他们不至于被野狗叼了去。”
谢束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不小的阴功。”
这么大的阴功,怎么还死的这么早?
危野隐约觉得谢父谢母死得有些蹊跷,记忆里两人身体挺健康的,却是得了急病突然去世。所有人都说是谢文修克死了父母,但危野本人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不对啊,系统,我玩的明明是攻略本,怎么还要走断案推理路线?”他感到头秃,“这对我这种偏科型人才太不友好了。”
001:……你偏的是哪一门科目?
“我打架厉害啊。”危野晃了晃拳头,“要是碰到一个用武力值说话的世界,你就会知道啦。”
001心说那你点错技能点了,打架厉害对攻略没什么帮助。
不过……危野好像攻略技能已经很厉害了。在此之前缺乏攻略经验的001思考了一下,一个念头浮现心中:他很高兴自己能在耗尽能量、山穷水尽之前遇到危野。
谢束云跟着危野回了他的房间,这次十分仔细地为他检查了一遍。
“你经常做噩梦吗?”
危野在他身后含糊回答:“也不算经常,有两次吧,有点睡不好觉。”
“梦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危野难以启齿,“就是感觉身上很沉,眼前很黑……”
“听起来像鬼压床。”谢文修不想暴露,此时离得很远,房间里残留的阴气没有引起谢束云的注意。他结束探查的目光,看向危野道:“不过世人口中说的鬼压床,通常不是鬼魂作祟,嫂嫂可能是最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