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该死的狗东西,给我滚开!”
“汪汪汪汪汪!”
“你信不信我弄点耗子药药死你?”
“汪汪汪汪汪!”
胡杏花与大黄对视“争吵”,你一言,我一汪,吵得不相上下。
老徐家一家人趴在篱笆院儿的小木门边儿,一个个看的津津有味儿。
古大梅啧啧小声儿嫌弃:“真是的,挺大个姑娘,还能跟狗吵起来,这给她出息的……”
徐莎默默的看向她舅妈的脸,心说你一个跟狗打架的,有啥脸面嘲笑一个跟狗吵嘴的?真是一百步笑五十步。徐莎的眼神儿十分吃果果,但是古大梅这人缺根筋,压根儿没理解到。
她带着激动与兴奋,低声说:“哎呦喂,这俩人儿还挺能吵的,老胡家这闺女还真是……哎对了,我闺女呢?”
古大梅终于想起了她那小煤球儿一样的亲闺女妞崽。
徐莎随口:“在屋里吃饼干呢。”
此言一出,古大梅和徐婆子对视一眼,忽的就往屋里跑,像是叫狗追了似的。
看八卦热闹,不香了。
徐莎迷茫脸:“这是怎么了?”
她赶紧跟了上去,而此时徐婆子和古大梅的内心已经晃荡的都要碎了。就留妞崽一个人在,她得嚯嚯多少好东西啊!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进了门,婆媳二人一探头,倒是愣住了。
小妞崽竟然自己已经睡着了,她的衣服不怎么合身,露出一点点小肚皮,而她自己!!!
小家伙儿把盘子啊,碗啊,香皂啊,牙膏啊,牙刷呀,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摆在了炕上,围成一个大圈圈。她自己则是抱着饼干睡在圈圈里,打着小呼噜。
徐婆子:“……”
古大梅:“……”
晚来一步的徐莎:“……”
徐婆子深深的吸气呼气,说:“赶紧给东西收一收!”
古大梅瞪了小闺女一眼,赶紧动手,不过小妞崽睡得像小瘦猪,一点都不知道呢。
“咦?这牙膏怎么划成这样……”现在村里人用牙膏的不多,但是大家也都是认得的,那些知青刚下乡的时候,还没有知青点,是分散在各家住,好些个城里的物件儿,也是那时才在村里流行起来。
不过,村里人都是一分钱掰成两瓣儿花,自然是不舍得买。
徐莎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这是残次品,便宜。”
徐婆子恍然大悟,点头说:“这可真是,要是不便宜,谁会买啊!”
既然回来,自然是要把东西收起来,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他们家这么多东西,可就要传的人尽皆知了。徐莎坐在炕沿边儿,看着徐婆子和古大梅纠结的整理东西。
是的,纠结。
高兴,又心疼钱。
古大梅尤其明显,别看这不是她的钱,但是完全不妨碍她的心疼。
“咋买这么多糖啊?”
徐婆子睨她:“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虎妞儿,这饼干和糖块儿,你收回屋里做零嘴儿。”
徐莎干脆:“一人一半儿。”
她直接动手,分了,饼干留了一半儿,糖则是只拽了十来块儿:“我其实不爱吃糖。”
徐婆子和古大梅齐刷刷的看她,徐莎:“真的,我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不爱吃糖,觉得齁得慌。”
徐莎的眼神儿比珍珠还真,以至于徐婆子和古大梅倒是说不出什么不相信的话。而事实上,徐莎确实不爱吃,她上辈子吃的多了,这辈子就不感兴趣了。她从小就跟着姥姥生活,老人家照顾孩子一般都会格外的溺爱,徐莎小时候最喜欢吃糖,徐姥姥也不拘着她,尽量满足小姑娘的物质需求,明明是个小少女,却一口坏牙。
牙疼的时候都要在床上打滚儿的。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徐婆子:“既然你不爱吃,我就收起来了,家里来个客人,走礼什么的也拿得出手儿。”
徐莎:“行,这些你们看着办吧。”
徐婆子把好东西都锁在了柜子里,刚挂好锁头,就听到外面想来一阵短暂又洪亮的号角声,这是下午上工的声音,徐婆子赶紧:“我去上工,你晚上用大骨头炖个萝卜汤。”
古大梅:“成。”
徐莎:“姥,我跟你一起去吧?”
徐婆子赶紧的摇头,说:“你这孩子,可别糊涂。你身子骨不舒服在家里休息着,旁人说不出什么。但是你要是跟我去上工,人家看你好好的,估摸就要让你回大队上班了。”
徐莎露出小白牙,单纯的笑:“去也没啥,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徐婆子哎呦哎呦个半天,说:“你这丫头啊,真是个没心眼儿的!”
徐莎笑眯眯,一旁的古大梅这个急啊,她终于没忍住,顶着压力小声儿说:“娘,您再不去上工,就要错过记分员了。”
徐婆子给她凌厉一眼,不过倒是没耽误,她工分没有的古大梅多,但是半天儿也有两个半呢。她叮嘱徐莎:“你在家,别出来。”
说完,匆匆出门,走到门口看到门口的吵架已经结束,看了一场热闹的徐山意犹未尽。徐婆子一把薅住儿子,说:“走,上工去。”
徐山兴奋的跟徐婆子八卦:“娘,你猜胡大娘和胡家丫头干啥跟狗吵嘴?”
徐婆子挑眉。
徐山压低了声音:“徐婆子绊了一跤,筐里的点心掉出来,让大黄抢吃了……都说老胡家穷,你看人家还吃得起点心呢。”
徐婆子冷笑:“你什么意思?埋怨我不给你点心吃?”
徐山赶紧伏低做小:“没的没的,这咋可能!”
他眉眼都是笑:“今天中午咱们还吃上大米饭了,这是一般人家吃的?”
徐婆子幽幽:“如果不是糊锅底了,你当舍得给你吃?”
对于儿子,她可从来都不客气的。
不过徐山也不放在心上,各人有各人的性格,这就是他家老娘的性格。他倒是宁愿他老娘对他凶巴巴的,也不乐意他娘用对付外人那套对付他。
一想他娘“软弱又温柔”的样子,徐山就觉得汗毛儿倒立。
大热天,冷飕飕的!
受不住!
娘俩儿都去上工了,这头儿徐莎也没电儿了。
徐莎被勒令不准出门,要是上辈子,她爬墙都会偷偷跑出去,但是这辈子倒是乖巧不少,她很听她姥的话,果断的拎着自己的小饼干,说:“我回屋睡午觉了。”
古大梅赶紧拦住她,说:“虎妞儿啊,你在这屋儿睡行不?我再去给你屋熏一熏。”
徐莎点头,说:“行的啊。”
于是,就看古大梅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
徐莎躺在小煤球儿旁边儿,两个人凑在一起,简直像是黑白配。
你别看古大梅又抠门,又碎嘴子,但是这人是个实在人,收了徐莎的东西,这活儿就干的体体面面。徐莎嫌弃屋里有咸鱼味儿,她是昨天就熏了艾蒿的。
一般人做过了可能今天就不会继续,但是古大梅倒是又熏了一次。
她碎碎念:“只熏一天效果一般,我连着给你熏个三天,你不烦这个味儿,我再给你屋里挂一点,你可别小看这个,屋里艾蒿多,蛇虫鼠蚁都少哩!”
“被罩我给你晒干了,等傍晚就给你缝上,中午太阳好,被子多晒一晒,蓬松绵软。”
“哎呦喂,你看看这新碗新盘子,看着就是好……”
古大梅大嗓门接连不断碎碎念,徐莎愣是当做了催眠曲,在这碎碎念里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年轻就是睡眠好。
徐莎这一觉,愣是睡到快收工,说来也是奇怪,别看她晚上一睡着就进入江海市的空城。可是白天倒是完全没有,睡得十分的实在,徐莎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股风吹在她的脸上,这股风好近好近,真真正正的让人感觉到了春风拂面。
徐莎觉得这风都吹的她脸痒痒得了,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睁开眼。
这一睁开眼,就看到距离自己好近的一张小黑脸儿哦,妞崽凑在她的身边,撅着小屁股,嘟着小嘴儿对着徐莎,小嘴儿还在“噗噗噗”,对着她吹气儿呢。
徐莎:“……………………”
她刚睡醒,软绵绵的没什么精神,翻个身躺成大字型儿,
小妞崽立刻爬到她的另一侧,又对着她的眼睛吹了一口气儿,徐莎睫毛微微颤。她咯咯的笑了出来。
徐莎睨她,软糯着说:“咋的?你这是对我吹仙气儿呢?”
小家伙儿啪嗒一下,坐了下来,小手儿搅在一起。
徐莎戳她的小脚脚一下,随即嫌弃的撇嘴,说:“小脏鬼。”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叫:“舅妈!”
古大梅三步并作两部窜进来:“啥事儿?”
徐莎衷心的:“你给妞崽洗洗澡吧。”
古大梅:“不用,她才洗了十来天,用不着。”
徐莎:“…………………………”
她认真的看向古大梅,再次说:“给她洗个澡吧。”
古大梅不放在心上,说:“真不用,也不脏,我……”停顿了一下,说:“那好吧,我等会儿给她烧水洗澡。”
随即嘟嘟囔囔出门:“这丫头事儿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