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来了。”
一家六口人坐下,主食却只有清汤寡水的一点点糙米粥,唯一一个饼子放在了掰成了几块,浸泡在粥里,没人都能吃一点。要说菜就更没有什么油水了。
清水煮的菜,虽放了盐,但是味道也是很一般。
不过就算这,一听到吃饭,几个孩子倒是立刻聚集到了桌前,急切的很。
柱子娘说:“饿了吧?快来吃饭,们表现好,今天一人奖励一块糖。”
几个孩子立刻兴的睁大了眼,柱子媳妇儿则是小声儿说:“娘,不是说那糖留着过年……”
柱子娘摇头:“过年再说过年的事儿吧,咱们能挨,这孩子咋挨,吃点糖,甜个嘴儿,也有个盼头。”
柱子劈了柴进屋,听到这话,低声:“是我没本事。”
“才不是。”婆媳俩倒是异口同声:“咱家负担重,但是孩子大了就好了。”
几个人一同坐下,气氛倒是沉默不少,三个小娃娃都有些受到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吃饭夹菜,也不敢多言语。
“柱子。”
柱子媳妇儿放下饭碗,说:“有人叫。”
柱子:“我去看看。”
他来到门口,见到门口竟是江枫,江枫手里提着肉饼干盒子,说:“我过来串个门儿。”
柱子:“小江大夫,串门归串门,这是……”
江枫:“见过谁空手登门的?”
他笑着说:“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柱子:“哦哦哦。快进来。”
他领着江枫进门,只是一进门,就有点尴尬了,他家在外屋吃饭,一眼看去就可见菜色,他不好意思的很,不过又一想,自家就这个情况,就算是他想瞒着,也是瞒不住的。
穷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他说:“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点?”
江枫:“我吃过了,家这饭菜够晚的。”
柱子这才反应过来,江枫他们家吃三顿,这半下午不不下的,还真不是他的饭点儿。
他说:“走,进屋坐。”
江枫:“行,哦对,袋子里有一只烧鸡,正好们加个菜。”
柱子:“这怎么行……”
他连忙推拒,不肯收,他们无亲无故的,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走动。怎么能要江枫的东西。两人推拒了半响,江枫笑着说:“要是跟我计较这点小事儿,我接下来的话可就说不口了。”
柱子:“?”
江枫:“我找是真有事儿,不过这个也得真收下,就是我一点点心意。今天午找公社买的,也不晓得好不好。”
他把东西递给柱子,随即看向几个小朋友。
柱子赶紧的:“叫叔叔好。”
几个小孩儿扭扭捏捏的凑在一起,小猫一叫:“叔叔好。”
江枫笑:“乖。”
柱子:“那什么,小江大夫,走,进屋坐。”
他把东西转手给了他媳妇儿,又吩咐:“烧点水。”
他家没有招待客人茶水糖水,但是开水总是要准备的。江枫扫了一眼柱子家,果是处处都透着破败,江枫:“这老的也太快了,现在瞅着比我岁数还大。”
柱子想过好些个开场,可还真是没想到,江枫说的是这个。
他楞了一下,随即笑着挠头说:“我跟没法儿比的,原来我长得也不如啊。”
江枫:“那倒是。”
柱子:“………………”
江枫含笑:“好了,我也不跟开玩笑,说实在的,有没有想过离家?”
柱子:“离家?”
江枫点头:“我那边新开办了企业,如果想外打工,可以去我那边。我不敢说待遇多好,但是总比现在这强。”
柱子沉默下来,他当知道江枫说得对,他虽结婚比江枫晚,但是江枫夫妻要孩子也晚,所以他家孩子是比江枫家孩子大的。他家老大明年就要一年级了。
虽家里现在仍旧很困难,但是他又不想孩子跟他一,什么也不会,做个睁眼瞎。
他低声:“我晓得,可就是……”
他也晓得去可能会更好,但是如果他们去了,家里怎么办?地里的活儿怎么干?他心里不是没有成算的,但是他娘身子骨不好,三个孩子都小。最小的那个还有病,就靠他媳妇儿一个人在家操持?
他脑子乱乱的。
“其实可以先去,在外面干两年,后攒点钱把家人都接去。媳妇儿都能找到工作。娘虽身体不好不能下地,但是做饭照顾家里总是行的……”
江枫说这个话也挺推心置腹了,不他说这些干什么,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他们也不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要说接触多,那也是从江枫结婚开始,不过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儿,要说来往频繁也没有的。可是就这,江枫难得回来一次,还能想着帮他,就冲这份情谊,柱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见过很多嘴仗义的人,可是嘴仗义也抵不过这个。
“我会跟家里人商量的。”
江枫笑:“想好了就成。虽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只靠卖力气种地是挣不了钱的。”
柱子:“我晓得。”
他已经很努力了,他媳妇儿也很努力了。可是他们家过的还是很不好。
江枫:“好好想一想吧,我知道让做决定很难,不过我把话放在这儿,什么时候去鹏城找我,都有效。”
柱子红了眼眶:“谢谢江枫。”
江枫笑:“没事儿,再怎么,也是我的伴郎。”
提起那个,柱子笑的更厉害,他说:“我媳妇儿就是在那天相中我的。”
因为这个事儿,他们村子好几个小伙儿都找到了对象。所以说,人靠衣装。
江枫柱子这边聊着,那头儿柱子娘几个人倒是看着江枫带的礼物,不知道怎么是好。刚拿进来还没啥觉,但是这越放味道越大,香喷喷的。
是烤鸡。
他们都听说了,江枫买了烤鸡。
可是,柱子娘哪能随便就给拿来吃,这个要儿子定夺的。毕竟,实打实的说,他们就不该要人家这么重的礼物。
村里人都知道老徐家的徐莎有钱,可是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他们算老几呢?
不沾亲不带故的,不好意思。
几个娃娃大眼睛黏在袋子,柱子媳妇儿小声说:“赶紧吃,吃完了去玩儿。”
只是这话可安抚不了小孩子,三个小孩儿虽懂事儿,但是仍眼巴巴的看着。口水滴答滴答。不过这时江枫二人倒是来了,伸手揉着小孩儿的大脑袋:“没事儿可以去我家找我家俩小子玩儿。”
他含笑:“大娘,弟妹,我先走了。”
柱子:“带的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江枫:“我们两个大男人可为了这个拉拉扯扯。如果不收下,我可要生气了。”
他不想磨叽,很快的了门。
柱子给人送去,这才回来,他看着桌的东西,说:“这人情可怎么还……”
柱子娘柱子媳妇儿也不晓得说啥。
柱子把江枫提着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油纸包好的烧鸡,也是一直勾引几个小孩子的元凶。
“鸡!”
几个小孩子眼睛都亮了。
除了烧鸡,江枫还带了一块肉,看子足有二斤了,除却这两,是一包糖一包饼干。这都是供销社卖的,柱子看见过,不过没有买过。
“这、这也太多了……”
柱子媳妇儿也麻爪了,说:“咱们这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咋还啊。”
夫妻俩倒是想到一起去了,不过这个时候柱子自己也缓过来了,他说:“既江枫有心,有我们就收下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看着几个满眼垂涎的孩子,没忍住,说:“这烧鸡,给他们吃一点把。”
柱子娘不赞成:“这能留着过年……”
“娘,这块肉留着过年,烧鸡让孩子吃一点,这好几个月也没尝个肉味儿了。”
他看着烧鸡,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吞咽口水,说:“这肯定是今天刚烤来的,我听说,公社纺织厂门口常有人偷偷摸摸推车卖东西,最绝就是烤鸡……我估摸着,就是这个了。”
“这,吃一半儿吧,留一半儿明天吃。”
这一只鸡呢。
不年不节的,咋就能吃了?
她把烧鸡撕了一半儿来,几个孩子吞咽口水,哇的一声,小心翼翼的咬了鸡肉。柱子眼看着他们的满足,心里渐渐下定了决心……
江枫看了几个原本还有些来往的老朋友,而徐莎这边也接待了自己的朋友。说起来,她的朋友真是很少了,她村里的姑娘来往不多,唯一说的话的,竟是黄妙嫦。
黄妙嫦坐在她家絮絮叨叨个没完,不半天,徐莎就知道东家的鸡被偷了,西家的小媳妇儿要闹离婚。
黄妙嫦惆怅:“说在的时候,妇联也没有那么多事儿啊,咋现在事儿就这么多呢?”
徐莎看她不难过的子,说:“装了,不是挺乐意干的吗?”
黄妙嫦嘿嘿嘿。
她嘿够了,说:“我跟说个事儿,外人不知道的。”
徐莎:“嗯?”
黄妙嫦骄傲:“我年后要调到公社妇联了。”
徐莎:“哎?这挺好啊。”
黄妙嫦得意洋洋:“那是。”
徐莎:“这给嘚瑟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黄妙嫦:“那是自啊,我现在很行的。我已经在公社买房了,嘿嘿。”
他们前进屯儿,现在最牛叉的就是老徐家的徐莎,都说她在南方开厂子。但是具体是啥,大家也没看见,自不晓得。可是老黄家兄弟的有钱,那是能看来的。
开始的时候可真是遭受了不少议论,但是很快……人家就证明了自己。不管啥时候,这有钱都是令人羡慕的。
所以黄妙嫦在村里也是生活的如鱼得水,十不错了。
她笑嘻嘻:“说起来我也要多谢。”
徐莎挑眉:“谢我?”
说起这个,黄妙嫦正色起来:“当要谢谢,如果不是帮忙,我们家也不能过的这么好。我哥哥过得好,我自也会过得好。”
徐莎笑了来:“那怎么谢我?”
黄妙嫦:“我把我二闺女给家做儿媳妇儿吧。”
徐莎:“……”
她冷笑一声,说:“这是报恩还是报仇?谁要跟这种人做亲家?”
“哎不是,啥意思啊,看不我啊。”
徐莎点头,好诚恳呢:“对呀。看不。”
黄妙嫦:“……个烦人精。”
徐莎:“个讨厌鬼。”
不就吵架吗?
谁不会啊?
两个二十bā • jiǔ岁的女同志,就这么幼稚争吵起来,谁也不让谁。
古大梅她娘听到屋里的声音,有点不放心的问:“要不要劝一劝?”
徐婆子:“不用,她们不吵架才奇怪,随他们去吧。”
果,没念叨一会儿,黄妙嫦又开始碎碎念。这个人就这,说起来她也算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险恶,所以人比较单纯。
“哎对了,我听说堂哥辞职了啊?”黄妙嫦小心翼翼的问。
徐莎:“嗯对,他打算来我们这边。”
黄妙嫦:“哦,走了也好,我还想呢,他这要是一直不走,糟心都得糟心死。”
徐莎:“知道?”
黄妙嫦立刻扬起下巴,说:“我又不傻,我当知道啊,再说我不知道我哥哥他们也会讲给我听的。其实就是小陈看不他。故意想把他挤兑走,后换自己人的。真没想到,这人看着浓眉大眼的,倒是这么个卑鄙小人,所以说日久见人心,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这人就是个无耻小人。”
“那大队长也不是傻子,就由着他这么干?”
黄妙嫦:“大队长的儿子现在是销售科的副科长啊。他们一起吃红利的。”
这一点黄妙嫦倒是比徐莎懂了:“大队长这人把,说是坏人,也不是;但是说他多好,也不是。以前看着都挺好,那不是没有机会吗?现在有机会,自就有点那个了。其实说到底就是徐立碍眼了。”
徐莎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们这,不怕徐立把事儿挑开?”
黄妙嫦:“那怕什么?他们做的又不过,而且挑开了村办企业办不下去,那徐立还不是罪人?现在村里多少人都在那边班的。大家都靠着这个挣钱的。徐立要是砸了大家的饭碗,谁能饶了他?”
徐莎沉默下来,她说:“这的企业是办不长远的。”
黄妙嫦不懂办企业,但是她相信徐莎很懂。她说:“觉得这不好?”
徐莎点头:“可能们现在觉得,他们也就是沾点小便宜,排除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这些事儿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但是人的胃口就是一点点变大的,现在这可以满足他们,但是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当,我也不做什么有罪推论。但是用掉工资二之一做招待费,确实不是很常规的情况。不过,这个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徐立都要跟我们走了,这边的事儿,跟我们也没有关系了。”
“您们要开食品厂啊?”
徐莎点头:“对啊,徐立哥虽不是那种敢闯的人,甚至有一点点社恐,但是这个人是个严谨的人,我需要的就是这的人啊。”
黄妙嫦:“那倒是挺好的,他如果过去跟们干,肯定特兴。”
徐莎:“现在不知道呢。不过工作这个时候不会是只看一朝一夕的,也许十年后们就会发现,小陈徐立是完全两种截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