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帝已经忘记曾经答应过妹妹,给那些被人贩子抓住又遣返回家姑娘做媒的事。
对皇帝来说,反正母后最头疼的事便是乐阳的婚事,既然驸马都定下来了,母后肯定不介意去做媒人。
嫁娶之事嘛,还是女人比较擅长。
皇帝很快就将妹妹的请求丢到一旁,先前他问那些进士可有成亲,除了为妹妹的亲事外,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寒门进士愿意娶那些可怜的姑娘,可惜除了一个江河外,其他人似乎并不愿意,就算自己是皇帝,也不能强按着人娶那些姑娘吧?只能作罢。
郑皇后也很欣慰,她就说小姑子心地善良,总有人欣赏她的优点的。
自从去年入冬后,就一直感觉身体不太舒服的太后终于来了精神,听在场的太监转述江河求娶乐阳公主的经过。
“他真的认为乐阳非常完美?而且是一见倾心?”太后迟疑地问,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觉得乐阳很完美。
再昧着良心也不能说女儿是什么绝世美女,更不用说那狗脾气。
“母后,我也不差的。”乐阳公主很不高兴地反驳,接着满脸高兴地说,“玉郎说,他愿意出十万两银子当聘礼……”
十万两?!
“真是大手笔!”郑皇后咋舌,这聘礼的规格实在是吓死人,当初皇帝给她下聘礼的九万九千九百两银子就足以令全京城的世家贵女们羡慕。
不过那是皇帝给未来皇后的聘礼,就算羡慕也不能越过去。当然,估计京城里也没有哪个世家贵族这么阔气,愿意拿出这么多聘礼。
当时御史们还逮住皇帝狂喷,认为他太过奢侈,直到看到她的嫁妆后,喷子们才偃旗息鼓。
“哀家记得前些年,安国公独子求娶景王嫡长女时,聘礼足足八万两,整个京城津津乐道好几年。”太后说到这里,突然觉得十分有面子,她原本以为嫁女儿还得倒贴才有人要,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被人如此看重。
“钱代表不了什么。”乐阳公主有些害羞,她并不是贪财之人,她欢喜的是对方那份心意。
“不,至少代表他在乎你!”郑皇后温柔地拍拍小姑子的手,就像皇帝顶着御史的压力,将私库掏空给她当聘礼一样。
“可惜没有看到状元游街。”太后叹气,她还没见过驸马呢。
“母后,肯定是状元最俊,而且他对乐阳一心一意。”郑皇后捂着嘴笑,“儿媳同您说啊,驸马长得实在太好看,和他一比,榜眼、探花半点都不起眼。听说街上的姑娘简直像疯了一样,纷纷将鲜花和帕子、荷包、玉佩等朝驸马身上扔。驸马好像有点功夫底子,左闪右躲硬是不让它们沾身,跟在他身后的榜眼探花就倒霉了,被丢了满头包。”
“我看驸马的模样,若不是因为游街得慢慢来,他恨不得策马狂奔呢。”
“他真不好女色?”太后有些犹豫,突然想起陆世子的事,江河被世人称为千古第一美男,该不会也是……
知道她心思的郑皇后赶紧说:“母后放心,驸马对乐阳是一心一意!事先也没人告诉他,我们会来看状元游街,结果他走到我们所在的会宾楼时突然停下来,仿佛心有灵犀,抬头就看到楼上的乐阳。”
旁边的宫女们心驰神往,互相倾心的少年少女,隔着人海遥遥相望……
这一幕让人回想起来,十分羡慕,不免也生起几分淡淡的向往,美好的感情总是让人向往的。
太后终于稍稍安心,“那他可是说过,什么时候下聘?”
既然人这么好,那定是早定下来早安心,免得他突然清醒过来,开始后悔。
“母后,玉郎与我说过,等阅兵式结束。”乐阳公主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子,难得有些害羞。
太后想了想,问道:“乐阳啊,这阅兵是你提出来的吧?到时你要率领女兵和北大营的士兵比试?”
乐阳公主豪情万丈地说:“没错!我手下的兵,不管是侍卫军还是女兵都做好准备,不会输的。”
迟疑了会,太后有些艰难地说:“乐阳,要不你就放弃这次阅兵吧。”
“不可能!”乐阳公主斩钉截铁,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武将,她都准备这么久,终于看到曙光,她绝对不会放弃。
太后看着这样的女儿,深深的忧虑起来。
这女人带兵在世人眼里,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驸马若是嫌弃乐阳太粗鲁,届时想反悔咋办?
“母后,您放心,这阅兵还是驸马提议的呢。”郑皇后轻声安慰忧心的太后,“锦州贵女为驸马打起来都不见他心动,想来驸马就喜欢乐阳这样的姑娘。”
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劝女儿道:“不管如何,你平日最好表现得温柔体贴一些,温柔贤淑的女人才能让男人喜欢回家。”
乐阳公主觉得自己挺温柔体贴的,想到那样俊美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夫君,怎么能忍心伤害他?根本不用母后说。
“至少你先将人哄进公主府再说吧。”太后劝道。
乐阳公主明白了,母后又想让她在婚前可着劲地装,婚后再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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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三娘得知公主有了驸马后,一脸如丧考妣,整个人暮气沉沉的。
乐阳公主心下发紧,小心翼翼地问:“三娘,你是不是……”失去后,终于发现自己喜欢上江玉郎了?
方三娘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公主,听说驸马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啊!”
乐阳公主:????这和驸马的兄弟有什么关系?
“我本想着不管公主嫁谁,我就去嫁驸马的兄弟,这样就可以一辈子跟着公主了……”
乐阳公主满心的糟不知如何吐,翻着白眼道:“这样你还不如直接嫁给我呢?”
方三娘眼睛一亮,“可以吗?”
乐阳公主冷酷无情,“不可以!”她像是那种会养面首的公主吗?肯定会一心一意和驸马过日子的。
方三娘失望不已。
“好了,去调查那些新科进士里寒门出生的未婚男子吧,母后已经答应为顺娘她们做媒。”乐阳公主吩咐道。
方三娘马上振作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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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兵器时代的阅兵充满了勇往直前的气势和凛冽的杀气。
被允许前来围观的百姓看得热血沸腾,纷纷朝天子所在之地跪下,山呼“万岁”,声震云霄,震住不少人,还有隐藏在京城中的各地藩王的探子。
皇帝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把手。
民心可用!
皇帝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深刻的感受到,如何彻底地坐稳身下的那位子。
小国的官员们脸色惨白,胡人的使者面色铁青。
如此万民一心的大齐,他们还有机会吗?
乐阳公主的女兵表现极佳,十支队伍,排在第四名,将大部分男人踩在脚下。
她的侍卫军更是以绝对的实力,占据榜首。
所有的人都吃惊得张大嘴,原来女人真的能当兵,原来女人也能这么厉害?
老将们双眼明亮,“这么短的时间就训练出如此厉害的士兵,乐阳公主……真是个天生的将才!”领兵能力,世所罕见!
皇帝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他那从小就爱舞刀弄枪、即使所有人都告诉她,女人是不可能上战场,练武场上从未有一日松懈的妹妹啊……
你答应皇兄的事已经做到,皇兄答应你的事也该做了。
被家人允许过来观看的少女们若有所思,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厉害,原来女人并不是只能围着灶台孩子和丈夫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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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月亮是这般的明亮,风是如此的温暖。
江河趴在围墙上,看着下边正在练武的少女。
“恭喜公主取得好成绩。”他笑盈盈地说,月华为他披了一件纱衣,美得极不真实。
乐阳公主的脚尖一点,仿佛一只轻盈的鸟儿,落在围墙上。
她伸出手,将站在梯子上的江河拉上围墙。
这是确定关系后,两人第一次坐在月光下。
“你不觉得我离经叛道吗?”乐阳公主轻声问,“所有人都说,女人该回家主持内务、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事……”
“我不属于所有人的范围!”江河的手悄悄握上乐阳公主那只并不算细腻的手,“公主有如此才能,就该施展出来,向世人宣告,女人从来都不比男人差……我喜欢与众不同的乐阳公主。”
乐阳公主的手微微一抖。
其实她有些自卑的,除了公主之尊外,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女子比,并没有什么优势,她长年练武,手既不小巧也不娇嫩,虎口还有粗糙的茧子。
“这世间女人太苦,百年喜乐由他人,公主现在做的事改变了很多苦命女人的人生。”江河轻声说着,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也许世间的男子都喜欢打压女人从而抬高自己,可是我有亲娘,未来还会有女儿、孙女……我没办法长生不死,没办法护着她们一生,所以如果这世道对女人能更加宽容,实在是太好了。”
乐阳公主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如果,未来我要上战场呢?”
月光下,她看到那如谪仙般的少年脸上的笑容仿佛盛开的昙花,让人几乎屏息。
“我想你的驸马应该承担得起军师之责。”
乐阳公主忘记这天晚上,她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她只知道自己傻乎乎地看着金丝花瓶里那支玫瑰,看了很久。
这次送花,江河已经有经验,玫瑰是完整的,包括茎上的刺。
“这世上的花有千万,公主像玫瑰,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旁人有的只看到花、有的只看到刺,我两者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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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夫人是一品诰命,她亲自请景王妃进宫说媒。
太后被这消息震住,她没想到江河竟然不是寒门子弟,而是老庆北侯的亲生子。
虽然先前她并不在乎江河的农家子身份,可堂堂公主之尊,却选了个寒门驸马,还是让很多想吃葡萄但嫌弃葡萄酸不想下口的世家子弟暗中耻笑不已。
却未想,江河的身世如此戏剧性,并不是寒门子弟,而是一位勋贵之子。
这下子,连唯一的短板都没了。
不对,江白自幼跟着儿子女儿一起长大,这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这……
太后的脸色变幻个不停,一会儿为江河高兴,一会儿又为江白忧心。
两个孩子她都喜欢,这叫一个煎熬。
不过最煎熬的人应该是江大夫人,亲生儿子和养子,这天平倾向哪一方都是疼痛的。
“他们现在以兄弟相称,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江大夫人露出舒心的微笑,“臣妾并未失去任何一个孩子,这样就够了。”
太后顿时高兴起来,她家乐阳的驸马果然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两种天渊之别的成长坏境,他却从未生出怨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孩子?
太后喜气洋洋的送走景王妃和江大夫人,现在就等江河遣人来下聘了。
有这样的大喜事,让太后的精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好,年前的萎靡不振全不见了,她现在忙得团团转,要给即将出阁的女儿整理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