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姝瑶万万没想到,身为内阁首辅嫡女的她,有朝一日竟会与反贼为伍。
她更没想到,生□□洁又注重衣着装扮的她,竟会有打扮得跟个村姑似的一天。
看着身上的荆钗布裙她拧了拧眉,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嫌恶之色。
不知为何,自从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她总感觉身上痒痒的。
……这衣服里头该不会有虱子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定要穿成这样么?”
“那当然。”
叶淮抿了口茶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在半路上遇到了山贼,丢了盘缠甚至还差点掉下山崖的可怜女子。若非遇上好心的农户救助,你就一命呜呼了。按照这个剧情设定,你现在穿的这一身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难不成你是不想以这副形象出现在司徒修筠面前,所以才这么抗拒?”
冯姝瑶:“……”你想多了。
不管见不见司徒修筠,她都不想穿这种衣服好么?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但冯姝瑶还是保留了作为贵女的最后一丝修养和风范,高贵冷艳地回答:“没有。”
就见叶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你不用否认,我都清楚”的表情,直把冯姝瑶气得够呛。
她无意与其继续浪费时间争辩,只看了一眼窗外热闹的大街,问道:“你确定他今日真会来这儿?”
“那是自然。”
就见叶淮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竹牌在她面前晃了晃,“他都提前在醉仙楼订了酒席了,没道理不来。”
作为物外楼在江州的旗下产业,醉仙楼一贯秉承了这个组织的特点——贵。
不仅贵,位置还难订。遇到运气不好的时候,哪怕你提前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得到订一桌位置。
也正因为这种饥饿营销,哪怕位置再难订,本地的gāo • guān还有乡绅望族们却仍旧趋之若鹜。在他们看来,能在醉仙楼用一餐饭那都是极有牌面的事。
作为身份尊贵的“天子”,司徒修筠自然也会光顾这家在江州最有牌面的高档酒楼。
得亏他没有什么“勤俭节约不铺张浪费”的传统美德,要不然叶淮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掌握他的确切行踪。
冯姝瑶闻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有些不以为然。她是不知道这醉仙楼除了看上去贵了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而且,虽然同意与叶鸿福合作,但她却并不怎么信任他。
不仅仅是对方这个“不着调”的计划,更因为眼前这个人本身。
她总觉着眼前人虽然总是把笑挂在脸上,但仔细一看这笑意却完全不曾到达眼底。他的笑就像戴着一个虚假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的虚实。
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因为你猜不透他的心,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且,她在梁京时就久闻这位叶督公做事“手狠心黑”的特点,如今她爹还在对方的手上,这就让她更加不安。
就在冯姝瑶脑中思绪纷杂的时候,只见眼前人忽的一收扇子,“人来了。”
闻言,她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窗外,就见街对面一辆低调且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向醉仙楼的门口。待车子停定,一个她十分熟悉的身影便自马车走了下来。
冯姝瑶紧紧地盯着眼前人,面上不自觉地闪过了几分苦涩。
在梁京的日子里,不论她去找他多少回都见不着一面,却不曾想在江州她却这么轻而易举地碰上了。
“去吧。”
冯姝瑶愣愣的转头,就见叶鸿福笑眼弯弯:“你爹究竟是死是活全靠你了。”
“……”冯姝瑶:“知道了。”
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终于从“小黑屋”解禁的001忍不住道:“宿主,你该不会真打算让她去偷那什么布防图吧?”
它实在不理解宿主为何偏偏把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冯姝瑶。难道就因为她看上去瓜兮兮的所以司徒修筠对她没啥戒心吗?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布防图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有这么好偷吗?
在它看来,让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弱质女流去偷这玩意儿还不如让物外楼的那群人出手呢。
跟着叶淮混了那么久,001对自家宿主的行事风格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叶淮有时候确实疯批了点,但他做事也并不是凭着性子随意乱来的。
它不相信叶淮费劲吧啦地搞这么一出,仅仅是为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本能的,它觉着他这么做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想着,001又问:“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密谋了什么东西?”
“哟呵?”就见叶淮挑了挑眉,“001,跟着我的这些日子你的智商竟然逐渐增长啊。看来我果然没白白鞭策你。”
001:???
001:“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这都是本系统学习能力强的结果!”
看着满屏气鼓鼓的表情包,叶淮心情愉悦地弯了弯唇角。果然逗这个小傻瓜系统真好玩。
见叶淮一脸笑眯眯的模样,001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看了笑话,于是它连忙停止了刷屏。
“你还没告诉我,你让冯姝瑶去偷布防图到底想干嘛?”
“保密。”
001:“……”
一天到晚保密保密的,你当你保险柜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见眼前的青年粲然一笑,“有些事情要是提前知道那就变得不好玩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偷布防图啊。”叶淮眨了眨眼,表情惊讶:“难道我同冯姝瑶讲话的时候你没听见?”
001:“……”
宿主这是故意的!又在耍它玩儿!
无视了001郁卒的小情绪,叶淮淡定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待望见远处那粗布麻衣的身影终于上了马车后,狭长的凤眸愉悦地弯了弯。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
马车里,冯姝瑶与司徒修筠相对而坐。
尽管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独处,但时过境迁,如今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虽然心跳仍旧快如擂鼓,但此时的她却完全不是因为少女怀春的悸动,而是因为身上背负着的巨大压力。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破绽来,她只得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
冯姝瑶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不曾想她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司徒修筠的眼睛。
看着眼前人瑟缩不自然的模样,他不禁拧了下眉。
在他的印象之中,冯姝瑶对外向来都是落落大方的,可现在……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神情姿态都有一种局促和不自然。
想着,他率先打破沉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江州,而且还搞成这副模样?”
终于还是来了。
冯姝瑶咬了咬牙,将叶淮先前给她编造的凄惨经历重新复述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复杂憋闷的情绪作祟,期间甚至还不由自主地流了两滴泪。再结合一下她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几分惶然,倒是让她的话显得可信真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