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是有点说书天分在身上的,这么久以来的调查过程枯燥乏味,但到了他嘴里,听上去就像那些志怪小说的情节一般精彩。
可怜当今从来没机会像外头的老百姓一样,闲暇时候就去酒楼茶馆听说书,偶尔听这么一次,别提多津津有味了。等江淼讲的口干舌燥,终于讲到昨天的推测时,梁平帝还有些意犹未尽。
“原来,你们便是这样推测出的。不过,我适才听你说,这其中除了安王的人马外,还有另外一批人,这些人又是谁呢?”梁平帝听的仔细,很快就找出了其中含混不清的部分提问。
江淼惊讶,这皇上还挺敏感的,他就模糊了那么一点点,竟然就被挑了出来。
“这,这批人我们没有查出来。”此案涉及宫中的贤妃,听说还挺受宠,万一把她扯出来,梁平帝为了包庇他故意压下此事也不无可能。江淼决定还是先瞒着。
梁平帝沉下脸:“既然还有疑点未查出,你们又是如何得出结论的?想来此人与你们关系匪浅,才故意隐瞒的。”
“圣上,此事关乎父母大仇,即便是关系再深的人,臣也不会为其隐瞒。只是此人地位特殊,虽说此事因她而起,但终究不是下手之人,才略过不提。”裴澈说道。他也恨那个毒妇,可是凡是要讲证据,除了偷听到真相的赵维之外,再无人可以证明她曾经动过手。就算赵维站出来指认,她也大可以说是赵维因爱生恨,故意冤枉她。既然无法将其治罪,说与不说,又有何干系。
“地位特殊?”梁平帝看着下面低着头的两个人,心里生出些不安。在他这个皇帝面前隐瞒真相,大抵有两种可能。
一是此人与他们关系匪浅,他们为了包庇才隐瞒不报。二是,此人与皇室关系匪浅,他们害怕他包庇此人,才隐瞒不报。从他们说的意思来看,应是后者无疑。
按理说,他们已经略过不提,梁平帝也应该装作不知道这茬粉饰太平。可他无法放任身边有此自作主张之人。那人以前可以为了他暗害朝中栋梁,往后,说不定也会为了别人暗害于他。
凡是当了皇帝的,谁没点疑心病?当下梁平帝就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决不允许身边潜伏着一支未知势力。
“你们但说无妨,无论此人地位有多特殊。”梁平帝道。
见两人不说话,梁平帝又强调了一下:“朕决不追究你们的冒犯,君无戏言,”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江淼也就没什么好瞒着的了,他痛痛快快地把贤妃密谋招揽,招揽不成便要杀害裴世杰夫妇的事说了出来。不过这其中,他隐瞒了赵维与贤妃的亲事以及贤妃心中另有他人的事情。
不过,单就前面那些,就够梁平帝生气了。任他之前如何猜,都没想到此人会是他后宫的女眷。贤妃自入他府中以来,一直温婉示人,让他颇为放心。
只是前两年出了安柔和裴澈那件事后,梁平帝觉得她治宫不严,冷待了她许久。后来见她没有抱怨,又帮安柔重新找了一个佳婿,他这才不生气。除此之外,贤妃还帮他生了六皇子与九公主两个孩儿,平日里去到她宫里,俱是一派母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情景,乍一听闻,她竟做出雇凶shā • rén之事,要他怎么相信呢?
江淼看梁平帝这副又惊又怒又不可置信的样子,忍不住想叹气,都说了他不会相信,干嘛就是要听呢?
梁平帝经过短暂的震惊后,情绪稳定下来,他毕竟见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了,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你们说贤妃便是当年另一支人马的主使者,你们可有证据?”
江淼摇头:“圣上,如果您要书面的证据,我们自然是没有的。但如果你要找人证的话,那城东的富商赵维便是。当年去劝说裴澈父亲这件事,就是贤妃让他去办的。他们是姑表兄妹。”
“赵维?来人啊,去把那赵维给我带进宫来!还有,陪着世子夫人回去忠国公府一趟,把那些口供都给我拿来。另外,把安王也请进宫来,就说朕有事吩咐。”梁平帝一声令下,众人不得不照做,宫人们分做三路人马,同时从宫里出发。
“裴澈,你过来,与朕手谈一局,如何?”在等待的过程中,梁平帝命人摆了棋局,让裴澈陪他下棋。
“是。”
裴澈应声后走过去,发现摆在面前的居然是一局象棋。
“冯师痴迷此道,朝中大臣们自然心向往之,朕也有些好奇,便跟着学了。没想到确实有几分趣味。”梁平帝主动解惑。
裴澈点头称是,他外祖父确实很喜欢象棋,如今朝中已难遇敌手,他有时候便会穿便服到街巷中,寻那桥洞树底下的老头下棋。
民间下棋,喜欢赌注,大部分时候,他外祖父都能赢个十几二十文,再添点请大家喝茶,偶尔也会被他人的神之一手赢回去,下起来倒比在朝堂之上有意思的多。
二人对着棋盘你来我往,谁也没有仔细斟酌,基本上都是意随心动,想到哪步就下哪步。
“将!”裴澈将棋盘上的炮移至马后,绕是梁平帝身边还有许多棋子也无济于事了。
梁平帝哈哈大笑:“朕下棋多日难逢敌手,没想到你今日轻易便打败了朕。”
裴澈笑而不语,这内里的缘故,谁人不知呢?
一局棋罢,该来的人也都来了。梁平帝命人撤下棋盘,重新坐到了上首位置,把赵维叫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