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莲漪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她身穿简单的真丝衬衫和白色西装裤,刚结束近半月的高强度工作并经历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她此刻看起来依旧体面光亮。
她看到喻繁面颊上的创可贴和那比家长会时更长的头发,眉毛不由得一皱。再看到喻繁抵在她儿子脸上的手时,脸上那点下意识的反感已经转变为严肃。
“你们在打架吗?”良久,季莲漪问。
喻繁听见这话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僵硬。
他在暗地里长松一口气,眉眼懒散地耷下来,换上比平时还吊儿郎当的表情:“就是找他拿点……”
“钱”字还没说出口,喻繁手腕被人握住,放回身侧。
陈景深刚洗完澡,手心有点凉,他们短暂地碰触又松开。陈景深淡淡道:“他来找我写作业。”
“……”
季莲漪清楚喻繁是什么样的学生,表情登时更微妙了。她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扬,瞥向陈景深脖子上的创可贴,又垂眼扫一眼喻繁身上的短裤。
喻繁嘴唇刚动了动,就见季莲漪忽然松开眉,颔首:“这样。”
“这么晚了,也应该做完了吧。”她看向喻繁,“需要我让司机送你出去么?”
喻繁单手抄进兜里:“不用。”
跟在季莲漪身后的司机安静如鸡地提着行李,在喻繁走到他面前时让了让身。对方擦着他的肩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吴,你也回去吧。”
“好的。”司机立刻把行李放下,“明晚九点我准时来接您。”
房门关上,季莲漪把手提包放到鞋柜上,顺手点开了家里铁门处的监控,边换鞋边看着喻繁离开。
陈景深收起目光,沉默地去拎起季莲漪的行李箱。
“喻繁怎么穿了你的裤子?”季莲漪忽然问。
“把他的弄脏了,给他拿了一件。”陈景深淡声问,“晚饭吃了么?”
“在飞机上吃了一点。”季莲漪温声问,“你们真的没打架?”
“没。”
“那你脖子怎么了?”
“不小心划了一道。”
季莲漪回想了一下两个男生刚才的神态,确实不像闹过冲突。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这段时间她忙着工作和办理离婚,是有点疏于对儿子的关心,才让他和喻繁这样的学生玩到了一起。
不过还好,忙完这阵也就好了。她在心里算了算,这学期只剩下十来天了,现在折腾转班的事也麻烦。
“那就行。”季莲漪道,“这几天怎么把家里的监控都遮上了。”
“不舒服。”陈景深淡淡道。
季莲漪沉默几秒,点点头:“你长大了,妈能理解,但我安监控不是为了监视你,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能明白吗?妈是为你好。”
陈景深垂眼看她,没有说话。
“以后别挡房外的监控。”季莲漪轻描淡写地下命令,手轻轻搭在陈景深肩上,“妈去煮碗面吃,用不用给你煮一点?”
“不用。”
“好。明天我让阿姨过来给家里做个大扫除,顺便熬锅鸡汤,我晚上陪你吃了饭再走。”季莲漪往厨房走,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道,“对了,那条裤子也不用再拿回来了。”
回家路上,喻繁把一整盒口香糖都嚼完了。
他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脑子乱糟糟的,几分钟看一次手机,都没收到陈景深的回复。
直到回到家冲澡,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机才慢悠悠地响了一声。喻繁手都没擦干就连忙去摸。
:被发现了?
s:没。
一个字,喻繁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他肩膀慢吞吞地垂下去,把手机往台上一扔,重新走回淋浴头下。
安下心来,喻繁才后知后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慌过了。
自从家里只剩他和喻凯明后,他对很多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不怕别人怎么说,不怕承担什么后果。
所以他和陈景深谈就谈了,早恋也好,同性恋也罢,都无所谓。
但陈景深跟他不一样。
他刚才只要一想到让别人知道陈景深是同性恋,还在跟他这样的人谈恋爱,他就头皮发麻,心烦意乱。
以后还是要收敛一点,至少不能再去陈景深家了。
从浴室出来,喻繁犹豫了一下,还是穿回了陈景深的裤子。这玩意儿穿在外面觉得大,睡觉的时候穿还行,宽敞。
s:但明天看不了电影了。
心里刚卸下一桩事,又冲了个澡,喻繁现在身心舒坦。
窗外蝉鸣声阵阵。他躺在床上,单手支在脑后,懒洋洋地打字。
:哦,那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