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跑出老远,周舟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说话,先蒙混过关,反正铁柱要来把我接走啊,干嘛要给自己找事?”
奈何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周舟想到温闻发火时冷峻的神色,不由缩了缩脖子——虽然他绑定的哨兵是兰澜没错,但是比起兰澜,他和温闻相处的时间才是最长的,对他的脾气一清二楚。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哨兵不是温闻,想想兰澜一贯很宠爱他,肯定不会斥责他的,他立刻又支棱了起来。此时天边的雨已经下得极大,闪电好似快刀一般一层层劈开漆黑的天幕,倒是为他照亮了前路,周舟随手抬起一片大叶子挡在眼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走到了小镜湖外的青石桥边。
透过闪电的亮光,他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影似是跪在石桥上一般,姿势十分古怪,不由在心里想到:那该不会是萧峰吧?雨下得这么大,他难道还在等段正淳?说起来,刚才段正淳又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也不见赶着来赴约的模样,是他已经忘了那个约定,还是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
他觉得让人这么一直等着也不好,就跑过去想跟萧峰说说,让他主动去小镜湖里找段正淳,谁知道他刚登上青石桥,一道闪电便自萧峰背后斜劈而下,一下子照亮了桥上的景象,萧峰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面薄如纸、鲜血横流的姑娘,正是白日里和他站在一处的阿朱,她的脸上仍含着淡淡的笑意,神情温柔恬淡,但看她这副模样,俨然已是性命垂危了!
“啊!”周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却没有后退,而是立刻扑上去,一把抓住了阿朱的手。他的精神体在一瞬间化为丝状,钻入阿朱体内,顺着血管往四处延生,霎时间,阿朱的五脏六腑的情形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却是被一股外来的巨力打得移位溃烂,叫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这是谁下的手,打得好重啊。”他收回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一圈,才想起这是阿紫的身体,当然不会有他用惯的药。他一边用精神体推动器官回归正位,连接上断裂的血管,然后使劲推着萧峰道:“去小镜湖,我们去小镜湖,我能救她的,要快!”
此言落在萧峰耳中,简直如闻天籁一般,叫他一下子有了力气。虽然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以为来的人是段正淳,方才打出的那一掌,他委实尽了全力,便是段王爷本人在此,都未必经受得住,更何况是娇弱的阿朱呢?
只是人在绝境里,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也要死死地抓住,不敢错过半分。他一只手抱住阿朱,另一只手提上周舟,几步跨过青石桥,朝着小镜湖冲了过去。
褚万里和朱丹臣迎面而来,也没看清楚人影,只觉得一阵狂风从身边刮过,带起一地的雨水。周舟更是被他拎得双脚离地,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转眼就换了地方,大脑一片空白,到了竹屋之后,把阿朱小心翼翼的放在软榻上,还是萧峰看他仍然呆滞,便从旁推了他一把,叫道:“阿紫,你再瞧瞧她,瞧瞧她……”
“……哦!”周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道:“叫人烧壶热水,给她擦擦身子,刚才那么大的雨,肯定把她冻坏了啦,我现在去配药!”
他冲去了药房,出门才遇到段正淳和阮星竹联袂而来,将他拉住,连声问他:“你跑哪儿去了?看你全身湿成这样,还不快去沐浴更衣,别得了风寒。对了,你的两位叔叔不是追你去了吗,怎么没看到人?”
周舟还没搭话,萧峰便从内室走出来,对阮星竹道:“夫人,我先去烧水,还请你为阿朱擦洗一下。”又对段正淳道:“所有的事情,皆因我而起,你有什么事,问我就好,不要妨碍阿紫救他姐姐!”
“谁?阿紫的姐姐?”段正淳大吃一惊,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萧峰沉着脸点了点头,悲痛道:“阿朱……阿朱就是你的女儿,就是阿紫的姐姐!”
此言一出,简直比窗外的霹雳还要震动人心。阮星竹立刻冲进屋子,解开阿朱的衣服,看到她细瘦的肩膀上,果然如阿紫一般,刻着一个“段”字,不由又喜又悲的惊叫起来。
而周舟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段正淳:“看吧,果然不要随便发誓吧,今晚这么大的雷雨,还真的是因为你的誓言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赶紧走了,虽然他的精神体还在不断修复阿朱体内的创伤,不会让她丢掉性命,但还是要加点药物补助。在他身后,段正淳和萧峰面面相觑,终于由阿朱的受伤,说到了彼此白日里的误会。
于是,等周舟端着一碗药走进房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白日里闹出了一个好大的乌龙:萧峰和段正淳互相误会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暂且不提,因阿紫和阮星竹相认之事,让阿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为是自己的生父做出那些错事,害了萧峰一家,不由左右为难。白日里,她随萧峰走后,其实假扮成萧峰的模样,来告知段正淳约定改期,日后再会,是以方才段正淳才毫无赴约的打算;到了夜里,她又假扮成段正淳的模样,去了青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