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透过屋顶照进了巷子里,光晕投到刘北身后的手铐上,反射出一个白色的光圈。
刘北脸上嘻嘻哈哈的笑意逐渐收敛了起来。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上冰冷的手铐,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岁妄。
“警官这是什么意思?”刘北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不解,“您这还真是......随口编出来的名字啊,直接给我拿两个英文字母凑活,警官真的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岁妄盯了他几秒,刘北的神色自然而平和,似乎真的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岁妄感受到旁边沈琢以及其他警员探究的目光,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个称呼其实更相当于一个缩写,是在很久远之前那个人曾经用过的自称,但如果刘北真的和他有关,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代称。
可惜不同于“岁小猫”“岁岁”这些带着无尽愉悦的昵称,“”这个,如今对于岁妄而言标志着戒备和厌恶。
所以除了前段时间在沈琢的逼问下,岁妄不得不告诉他是谁外,两年来,岁妄再未跟任何人提起的本名。
——一旦被他们两人共同认识的人察觉,一定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如今,岁妄也只当面前的刘北在故意跟他打马虎眼。
他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平静开口:“你说你杀害副编剧完全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属于激情shā • rén。”
刘北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岁妄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微微困惑的表情:“可是当时我最后见到副编剧时,他自己亲口跟我说......他已经被跟踪了很多天,精神处于一种崩溃状态。”
刘北的神色隐隐地变了。
副编剧临死前的这番对话,岁妄从来没有像任何人提起过。刘北并不知道岁妄还掌握这个信息,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这明显不属于激情shā • rén,而为早有预谋。”岁妄盯着面前的人,慢慢说道
“我......”刘北的神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开始咬死了自己和副编剧素不相识,只是因为不满他这个人才一时冲动。
如今岁妄的这番话直接打破了自己计划好的所有算盘。
刘北盯着面前看上去精致而孱弱,隐隐约约能够猜出,接下来岁妄会说些什么。
“而按照你之前一直陈述的和副编辑‘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不如你来告诉我,到底是谁预谋的这一切,指示你去伪装‘激情shā • rén’呢?”
刘北垂着头微微勾了勾自己的嘴唇,半是嘲讽半是释然。
岁妄望向旁边的沈琢,沈琢依旧板着一张脸,似乎依旧在为刚才刘北的话语而感到生气。
愤怒的小鸡崽子接收到自己师父催促的目光,他不情不愿地抖抖羽毛,上前一步有些冷硬地开口道:
“刘北,你要想好,他是主谋,你只是从犯。或许那个人一开始就想让你帮他顶罪,所以才会在整理现场时,故意留下你的明显信息,让整个破案走向,按照他预计的发展......”
沈琢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家师父,深吸一口气,继续有些生硬地劝说道:“......而如果你不能招出他是谁,所有的罪责都会由你一己承担。”
刘北突然垂着头,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沈琢皱眉望着他:“刘北,请你严肃些。”
“警官,您们可真是挑拨离间的好手啊,”刘北开口笑道,“可惜你们猜错了,后续现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打扫’的,没有人引罪责给我,是我反侦查能力不够才留下了信息。”
刘北耸了耸肩:“这是我罪有应得,但也是那个副编剧......该死。”
“你......”沈琢气结,他“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笔录合上,伸手就想去抓刘北的衣领。
但沈琢的手却落了个空,他想干的事情却被人抢先一步完成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岁妄忽然伸出手,他直接伸手拽住刘北的手铐,拽着人向巷子深处走去。
沈琢:?
他有些焦急地开口跟了上去:“师父,您要干什么去?”
太阳似乎渐渐转移,巷子里的阳光又慢慢弱了下来,一阵阵冷意从石头缝隙里传来。
沈琢的询问声间夹杂着背身前行的刘北时不时被绊到的痛呼。
岁妄却并不回答,他面无表情地拉着人迅速向前走着,一直走到悬挂副编剧的那个钢丝下面。
沈琢的脚步一顿,他突然明白了岁妄想要干什么。
纯黑的钢丝上闪烁着暗沉的血光。
“你能看清上面的干涸的血迹吗?那是你和那个人,将曾经活生生的人,分成两截悬挂在了冰冷的钢丝上面造成的。”
岁妄转过头盯着旁边的刘北,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腰部被钢丝割伤都要跑去医务室包扎,而他可是生生被钢丝直接斩成了两截。”
“可是他被捆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尸体是不会有痛觉的,不是吗?”刘北满脸邪恶地笑着,“而我不一样,我受伤会疼,所以我才需要治疗。”
“你受伤了都会想要治疗,那为什么现在危急你生命的情况,你却不愿意去辩解?”岁妄突然向刘北逼近一步。
刘北皱眉。
“你凭什么罪有应得?副编剧凭什么罪有应得?谋划这一切的不是你们,你到底为什么要替他袒护,”岁妄眼眶似乎都隐隐发红。
他微微后退了一步,最后一句话几不可闻:“你为什么要承认他对你的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