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高手,全围着一个小丫头转,有意思。我倒想会一会这位温乐公主了。”李光魏嘴角勾起,想起了在祭典上看到的那一幕。
圣火教的幕后主使是廖菊阳,廖菊阳却是他李光魏的一枚棋子。从筹划将其外调岐州开始,廖菊阳便受制于他。本以为他是个有才干的,能带领圣火教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来,谁知也是个成不了气候的。从雍王带兵查抄刺史府时起,他就意识到这枚棋子已废。废了就废了,也省去了他费脑筋考虑如何处置廖菊阳。
他好奇的是雍王为何会突然出现?圣火教明明掳劫了公主为何反被一窝端了?待他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不禁拍着桌案啧啧称奇。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祭典当日,他和属下乔装打扮混在信徒中,见证了那场声势浩荡的审判大会。旁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廖菊阳夫妇及圣火教一干头领身上了,他却悄莫打量起了雍王身边的几人。温在恒、柴峻这二人皆气度不凡但风格迥异,一个端正一个俊朗,一个沉稳一个不羁,搭眼一看就知谁是谁。
看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被柴峻的折扇挡了半边脸的兵丁身上。这兵丁比柴峻矮了一头,衣裳穿在身上不甚合体,站在一群伟岸爷们中间像个半大孩子。柴峻时不时的扭脸看他,那眼神……李光魏的脑海中浮现出他曾经豢养的一条狼狗,那狗子看他的眼神便是这般。于是,他在人群中走动换了个位置,终于看清了那小兵丁的面容。这一看,他就笑了,心中的疑问豁然开朗。
那兵丁是个脸嫩得能掐出水的丫头。能让柴少主俯首帖耳,这丫头的身份毋庸置疑。只是,昏聩庸碌的嘉运帝怎会养出这么个气质泯然于众人的女儿来?那丫头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泱泱人群,镇定自若,在日光下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沧桑,颇有些悲天悯人的意味。传言中的温乐公主可不是这般。不,不是传言,宫中有他的眼线,温乐公主就是个刁蛮跋扈的恶女。
一个人的心性、气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颠覆性的改变。那究竟是何缘故?难怪柴少主会改变心意,难怪她能从魔窟里逃出来,这丫头是个有魔力的。惊鸿一瞥,就已勾起了他满满的好奇心。他李光魏走南闯北,上过天山下过西洋,能让他觉得好奇的,不多了。
岐州xié • jiào一案上达天听,连一向没脾气的嘉运帝都大发雷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奏折扔在左右相脚下,连斥了三遍“岂有此理”,接着更是一连串的四字骂语:“官匪勾结!沆瀣一气!伤天害理!民不聊生!谋害公主,罪大恶极!追究到底!严惩不贷!”
嘉运帝命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即日起前往岐州,案子由雍王督办,限时一月,务必给岐州子民一个交代。时间紧,任务重,下了朝,刑部尚书刘景元、大理寺卿毕显之、御史大夫王舆碰了头,初拟定了个章程,便各自回衙署布置去了。
其他官员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着这起惊天大案。右相殷长卿年迈,步履缓慢,由卫国公温定方陪着走在最后。
“廖菊阳是包博修的得意门生,三年前包家涉贪墨案,牵连甚广,廖菊阳却得以全身而退,国公爷可知这其中的原因?”殷长卿问道。
“据说他为证自己清白,公然与恩师割袍断义,还检举了同门。一时为东都士族所鄙夷,不得已接受了外放。”温定方答道。
殷长卿笑着摆摆手,道:“他身为户部右侍郎,户部的哪件腌臜事他不知?早不割袍,晚不检举,偏偏等到案发了才跳出来,单知情不报这一条,他又岂是清白无罪的?他能全身而退,是因有人在陛下面前保了他。”
温定方暗暗吃惊,像这种人品拙劣之人,还有人顶风冒险保他?
“不会是江大吧?”
“他没有直接出面,出面的是前吏部尚书郑淮。廖菊阳和郑淮都是邓州人,由他出面合情合理。那时,郑淮沉疴宿疾缠身,已命不久矣,陛下又是个软耳根,听他一番煽情诉说,便同意了。”
温定方无奈的摇摇头,叹道:“陛下还说要深究到底,这放虎归山的可不正是他自个儿?郑淮都化成一堆白骨了,陛下还能找他算这笔账?”
“不管如何,刘景元他们是知道此事的,且郑淮与江同赫的关系朝野上下谁人不晓?就算不能把江同赫如何,也够他们打点忙碌一阵子了。”殷长卿微微笑道。
温定方扶他下了台阶,殷长卿拍着他的手臂道:“衙内此番立了大功,待他回来,陛下定会封赏,我家阿芷已开始绣嫁衣,就等着他回来娶过门去呢!”
“小子胡闹罢了,不是个多上进的,亏得明公看重他。”温定方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就散了。
“他这个年纪,有这等作为已是了不得了!”殷长卿笑道。
温定方点点头,一笑带过。他的儿子是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当初把计划同他讲了,这小子当即就表示反对,说那样做手段阴私不光明正大,不愿听他的。父子俩为此争执了一番,最后还是当爹的他拍了桌子瞪了眼,这小子才不情不愿的应下了。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不把他气个半死不会罢休。
这次回来,娶了媳妇成了亲,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想必他就能体会为人父母的谆谆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