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过半,东梁京都的年味愈来愈浓,可徐墨卿却提不起半分兴趣。早先他先是派九灵日日去往三公主府上等待消息,今时已不满足于此,因为昨夜里他做了场噩梦。
梦里徐墨卿被那个纠缠他多年的白衣人所牵引,找到了被藤条捆绑在悬崖上的燕归晚。他急匆匆地扑过去想要救她,却怎么也靠近不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令他呼吸困难,心痛到无以复加,直到惊醒仍然心有余悸。
所以徐墨卿在燕府里坐不住了,燕家内里的混乱已无心再看顾,他只想求得燕归晚能平安归来。他甚至后悔,自己曾恳求徐钟卿相助燕家,给燕归晚提供建功立业的机会。直觉告诉他,燕归晚一定遇到困难处了!
他一早离开燕家去往城南澄柳街,那里有一间气派的酒楼,名为“琉璃楼”。此楼背后东家乃是杨妃的母家。徐墨卿选在今日来此,是要见杨家的几位女君,这几位皆是杨妃为他笼络的得力人手。
一位名曰杨柳,乃是这琉璃楼的坐镇掌柜,年约廿六七岁,生得仪表堂堂,与杨妃长得长得有几分神似。她善笼络各色人物,以琉璃楼为据点,为来人打探各类消息。
一位名曰杨湘,年方廿五,乃是京都御林军朱欣然麾下的一个参事。此人善权谋,行事很低调。
一位名曰杨秀,年方二九,协理杨家主母共同持办皇家买卖,俗称皇商。虽然杨家承接的不过是一小杯羹,与别的皇商无法相提并论。
其杨家人皆听从杨妃教导,在外面行事从不打杨妃的旗号,各个闷声做事,未曾给杨妃添过一丝一毫的麻烦。但杨家人对待杨妃却十分尊敬,因为没有杨妃,他们杨氏一族还不知道在哪里放牛屯地呢!
自打上一次徐墨卿与杨妃深刻交谈后,徐墨卿就在暗中与杨家人联络起来,算是他自己的第一批门下客。在三公主府上迟迟等不来消息,徐墨卿不得不动用起这几个人。
秋生和童生一路勘察,确定无人尾随跟踪,才将徐墨卿从马车里请出来,主仆三人小心翼翼地钻进琉璃楼的一处密室内。
“九殿下。”三个杨家女儿向徐墨卿行礼。
徐墨卿摘下帷帽,谦和道:“几位女君不必拘礼。”旋即令她们坐下说话。
“先前都是我的两个大官儿与几位联络,今日也算是本殿下第一次与几位女君见面,备了些薄礼还请收下。”
童生和秋生端着几个托盘走过来,杨氏姊妹连忙起身,齐齐给他做深揖。
“九殿下,我等愿意追随您,并不是因为这些。”杨柳说道,她的眼睛望向那托盘里的金银,又高高拱起手,“我们杨家托杨妃的福,才有今日之发展,杨妃与您为父子,我们便把您也当做家里人……当然我们怎可与九殿下攀附亲戚。但哪里有管至亲要酬劳的?若说做买卖,我们杨家虽不是大富之家,但已可自给自足。”
徐墨卿深深叹了口气,自愧自己把人家想的太过狭隘,忙一挥手令秋生和童生收起金银。
“好。那我就不再装腔作势,我想知
道西洲和东梁的战事到底如何?为何边塞传来两次急递均是喜报,却迟迟没有班师回朝的迹象?这里到底有什么内情?”
徐墨卿示下她们坐下说话,前几日他已派秋生过来递话,今日他就是来听取结果的。
杨湘端坐在方椅上,有着与她年纪不符的老练与成熟。她的思绪迅速飞转,“依军中行事来看,没有任何调兵遣将的意图,可断言西北边陲的这场仗并不算难打。”
杨秀紧跟着说道:“西北到京都的商路处处畅通,也没有被阻断或者受到波及。全东梁人都确认的事实便是粮食在不断涨价。”
徐墨卿一一听了,目光投向杨柳身上。
杨柳咧开嘴笑得有些不自然,“九殿下,我这里的情报真假虚实,在没确定之前,小的不敢告知给您。”
“不妨,讲!”徐墨卿催促道。
杨柳便把从客商口中得来的消息告知给徐墨卿,那就是关于东梁村庄为何频频被西洲人抢劫的真相。
徐墨卿心怀痛楚,道:“看来是我们对边疆管理疏忽,令百姓们没有活路了……那么我东梁驻军呢?”
杨柳表示不知,只道:“军营里的事哪里会那么容易打探出来。若按表面推算,东梁还是占据优势的。”
杨湘宽慰道:“朱太尉部下执事唐亦艾已经回京都,据她而言我军自三公主奔赴前线后,士气高涨,况我军粮草充足。”
秋生在侧听不下去,他知道徐墨卿是窘于直接开口问她们燕归晚的处境,更何况他也有私心想知道九莺的状况。
“九驸马呢?你可曾听说关于九驸马的只字片语?我家主母惦念不已,说到底她年纪尚小,不得不教人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