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裴应声的拳头落在宋清沅嘴角上那一刻,宋清沅被他打的后退几步,顾忌着手里的粥没和他动手。
他抹掉嘴角的血,难得沉了脸色,“好了,您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去参加法制节目了。”
肖凌目光落在他手机上的通话中的界面,“你,你竟然真的报警!”
“你以为我玩过家家?”
宋清沅面无表情地同裴应声擦肩而过,又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小遇看见我嘴角的伤,应该会很心疼。”
“说实话,他小叔下手确实很重。”
转身进了车库。
裴应声脸色异常阴翳,被宋清沅的话刺激的心头狠狠一跳,从肖凌手里拿过车钥匙,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他现在只想开车撞死他。
肖凌哪敢真让他动手,连忙窜进车里,“哥哥哥!冷静!至少不能现在撞死他,撞死他我们就不知道小遇在哪了!”
...
雨下的越来越大,宋清沅还没有到的时候,江安遇就撑着伞,猫包背在身前,在福利院的门口等着他了。
他四处张望着来往的车辆,眼见着宋清沅的车停在门口,小青年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几分,慌忙跑回去,又拿了另一把伞出来,递给他。
不远处,一辆宾利的雨刷不停摆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在雨里越发清晰。
裴应声紧紧盯着江安遇明亮的眼睛,心头的怒火一点点烧起来。
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从心尖蔓延到四肢,他刚才来的路上,就应该撞死宋清沅。
这样就没人看的见江安遇这样惹人怜爱的眼神。
江安遇见宋清沅撑开伞,于是又从兜里拿出毛巾,打样似的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又把毛巾递给他。
“小遇怕我衣服湿啊?”宋清沅一抬头,江安遇才看清他嘴角的伤口。
整个人愣在原地,心口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江安遇指着他嘴角的一点血红,咿咿呀呀半天说不来话,于是比划给他看,他把手掌心放在耳朵后面,拳头放在嘴角,慢慢红了眼眶。
宋清沅看不懂,但裴应声看懂了。
小时候江安遇不会说话,每每比划裴应声的时候,就是把手掌心放在耳朵后面,这是声,裴应声的声。
裴应声,是不是打你了?
不要跟他打架,他人很坏的。
裴应声心口倏地一沉,难以置信这样的手语真的是江安遇比划出来的。明明车里开着暖气,可裴应声却偏偏觉得,车里比外面还要冷,钻心地冷。
鹿皮黑胶的手套紧紧摩挲着,搓出‘沙沙’的声音,他一向有主见,甚少有这么无助的时候。
阿遇怎么要替外人说话了。
他怎么能说他坏。
裴应声呼吸一沉,难以忍受地窒息感蒸腾而来。
他人很坏的。
明明江安遇没有开口,他却好像真的听到江安遇的声音一样:他,人很,坏的。
裴应声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于是把江安遇的手语翻来过去地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宋清沅没回他的话,只是从车里拿出围巾,要给江安遇戴上。
然而江安遇始终矮他一截,正在他要屈身弯腰的时候,江安遇忽然踮脚,这样他就不用弯腰啦。
他总是尽自己所能不麻烦别人。
宋清沅被他这小动作可爱到了,揉揉他的脑袋,索性合起自己撑开的伞,接过江安遇手里的伞,两个人撑着一把走到廊下。
那里早已经撑开一个小桌子,哑童乖乖坐在那里,等着他们两个过来。
江安遇先是给宋清沅擦了擦淋到雨的凳子,往里面放了放,然后从院长房里拿出医药箱,放在桌子上,自己也乖巧坐在哑童身边,剥开一个小橘子,递给他。
“给我的?”宋清沅问。
江安遇点头,攥着哑童的手,也递给他一个,低声说:“甜。”
因为撒谎红了的耳根格外吸引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甜不甜,可是院长只分给他两个橘子,他给宋清沅藏了一个,然后另一个给哑童。
那样不好意思的神情,只有从前的裴应声,才见过。
那画面实在太和谐,和谐到裴应声再三怀疑,在别人面前那么乖巧的青年,真的是他的人吗?
车门被狠狠摔上那一刻,肖凌才意识到,裴应声下车了。
原本乖巧的哑童看着不远处朝这里走过来的神色阴翳的男人,不自觉攥紧了江安遇的衣角。
察觉到不对的江安遇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等他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先是一愣,比脑袋更快做出反应的是下意识地举动,他整个人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
哑童在他身后咿咿呀呀地喊着,抱着雨伞要给他送过去,却被宋清沅拦了下来。
“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做。”
眼见着青年冲自己跑过来,裴应声心里的怒火终于消散。然而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延开,一句‘阿遇’刚喊出口,他就亲眼看着青年亲手锁上了福利院的大门。
短短怔愣了一瞬间,裴应声苦笑,原来是怕他进来。
眼前的青年眼里的提防太重,裴应声却只看他想看的。
青年穿得单薄,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廉价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脖子里挂着宋清沅刚刚给他戴上的五彩小鲤鱼围巾,从围巾缝隙里,依稀还能看见那些青紫的斑驳和瘦削的锁骨。
要是以前,裴应声少不得说他两句,穿得像什么样子,可是这会儿正儿八经地看见人了,他也只觉得好看,只觉得心疼。
锦衣玉食被他养大的,什么时候穿的惯这样的衣服,连一个橘子也要偷偷藏起来分着吃。
裴应声难得眼眶灼热,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在监控里看到小朋友被撞伤了后脑,心尖泛起细密连绵的疼意来的迅猛,原本那些责备的说辞还有无处发泄的怒火全被他吞进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