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罗哥跟个老妈子似的。”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调侃起来。
宋矜被他吼得怔了半秒，眼里染上些忍俊不禁，回头向裁判举手示意。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快一点。”裁判道。
罗雁声看他半天没找护膝,提示道：“在你外套口袋里。”
帮忙拿外套的女生赶紧从宋矜兜里翻了出来,让其他人递给宋矜。
“我都提醒你好几次了，一点都不长记性。”罗雁声耳上别着麦，嘴边的碎碎念完美地被收录下来,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平时宋矜对谁都爱答不理，性格既冷淡又孤僻,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听见了罗雁声的念叨，宋矜并未觉得生气，表情无奈中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乖乖地把护膝戴上。
和他同为一组的陆川等人就在一旁等着。
一个小跟班说：“想不到宋矜也有这么窝囊的一面啊。”
陆川臭着一张脸道：“你管这叫窝囊？有人关心你，你觉得窝囊吗？”
小跟班嘿嘿笑了两声，“陆哥，你是不是也想让人关心了？交个女朋友吧，高二不是有个学姐在追你吗？”
谁知陆川一听脸色更难看了，咬牙道：“你说的是那个被宋矜拒绝勉为其难来追我的学姐？”
小跟班：“……”
“人家哪有勉为其难，追不到宋矜换一个人追不是很正常吗？你怎么就是喜欢和宋矜过不去呢。”
陆川冷哼一声说：“他不要的我也不要。”
小跟班瘪嘴,低声嘀咕道：“莫名其妙。”
宋矜戴好了护膝，重新回到赛道中。
他朝裁判弯了下腰,“可以开始了。”
裁判吹响哨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砰——”
信号枪响起,二十位参赛选手同时冲进赛道。
“随着比赛开始,我们的选手终于开始了激烈的比赛。”
“陆川的表现在意料之中,一开始就遥遥领先,将其他选手甩在了身后……不！不是！在赛道上始终有一位选手和他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这个人就是宋矜！”
赛道上竞争激烈，赛道两边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也同样激烈。
罗雁声的目光聚集在赛道上，“陆川选手开始加速了！他想要甩开宋矜吗？他能做到吗？！”
“不！没有！不管陆川选手领先其他人多远，宋矜始终和他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这五米就是最后的差距吗？还是宋矜同学一直在保留实力？快看！陆川选手又加速了，他像一只风火轮勇往直前！原来陆川选手也在隐藏实力！”
“陆川牛批！”
“陆哥加油！你是坠吊的！”
“加油！罗哥的神秘大奖就在前方等着你！”
场上气氛火热，罗雁声紧跟着众人的步伐，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喇叭里响起：
“最终的神秘大奖究竟花落谁家呢？是陆川？还是永远跟他保持五米距离的宋矜小同学？相信本次三千米长跑冠军将在二人之间角逐，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罗哥，你希望谁赢啊？”
罗雁声道：“对罗叔叔来讲，比赛重在参与，无论胜出的人是谁，罗叔叔都会由衷地祝福他！”
“罗叔叔？你别不要脸啊。”
“叫你一声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在我们的赛道边上，已经有无数志愿者端着温水等运动员经过，陆川接过了！在三千米长跑中就连我们经验丰富的陆川选手都接过了水，想必其他选手早已筋疲力尽了吧！——肖葫，给我拿一杯！”
罗雁声从肖葫手里接过一杯温水，趁机塞了一管葡萄糖到兜里，然后就挤进了赛道边上。
“宋矜，喝口水吧。”
当宋矜从面前跑过时，罗雁声和其他几个人同时把水杯举了过去。
罗雁声本来是打算凑凑热闹，宋矜路过时，却从众多的水杯中精准地拿走了罗雁声手里的杯子。
“你慢点儿喝，别呛着啊。”
罗雁声关掉麦，小跑着跟上宋矜。
“你不要逞强，实在赢不了就算了，千万不要硬来啊。我给你准备了葡萄糖，到时候在终点等你。”
“嗯。”
跑了几圈下来，宋矜的呼吸也有些局促。
罗雁声从他手里接过喝完的水杯，又叮嘱道：“你别说话了，集中注意力，还有一圈就跑完了。”
前面陆川又突然提速，宋矜抬起手，用拇指抹掉嘴角的水渍，再伸向罗雁声，把拇指上的水渍轻轻蹭在罗雁声唇角。
“去终点等我。”
说完之后，他就提速追上了陆川。
罗雁声感觉嘴角有点湿，嘴角轻轻抿起，将那点湿意卷入了嘴中。
这兔崽子……什么意思？
“最后半圈了！加油啊！”
罗雁声回过神来，立刻跑到另一边赛道上查看情况。
“在我们的赛道上，已经有不少选手选择及时止损在原地休息，陆川和宋矜两位选手依旧遥遥领先。”
罗雁声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往终点跑。
“看得出来，我们的陆川选手也已经精疲力竭，并没有继续提速的打算。而与他始终相差五米距离的宋矜选手应该也没剩多少力气。”
“草。”
陆川回头看了宋矜一眼，低骂一声。
“最后一百米！宋矜可以力挽狂澜吗？！朋友！！！他开始加速了！！”
“宋矜加速了！”
“他一直在隐藏实力！当所有人都疲惫的时候，他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
陆川精神极度集中，并没有听到罗雁声的声音。
他朝前看去，罗雁声就站在终点线后面，张开双臂敞露怀抱，似乎在等待第一名扑进去。
不要小看赛场区区五米的距离，在大家精神和身体都陷入极端的疲惫时，拉近一厘米都是十分困难的事。
更别说这几圈下来，宋矜一直费力追赶陆川的速度，想要反超根本不可能。
第一名，只能是我陆川的。
罗雁声的怀抱，也是一样的。
在全场的喧闹声中，陆川一点一点接近终点线和终点线后的罗雁声。
“他追上来了！”
“宋矜追上来了！”
尖叫声响彻天际，陆川在距离终点线一米的位置，疑惑地皱起眉头，正打算回头看一眼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余光中掠过，冲进终点线，抱住了罗雁声。
“计时结束！十分二十一秒！”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赛道两边响起无数欢呼。
“你赢了！”
罗雁声接住宋矜扑过来的身体，少年身上有一股柠檬洗衣粉的香气，仿佛在额头挂着的一颗汗珠也染上了清爽的气味。
“嗯。”
在众人团团包围中，宋矜大胆地将罗雁声圈在双臂之中。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不用害怕暴露什么。
腿有些发软，还没到不能承受的地步。
罗雁声关掉麦，把兜里的葡萄糖拿出来，打开盖子，“你先喝一点，我陪你在操场走了一会儿。”
宋矜松开罗雁声，自己站稳身体，接过葡萄糖一口喝了下去。
罗雁声怕他站不住，就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走一会儿吧。”
“嗯。”
人群里，两道醒目的身影缓缓离开。
陆川穿过终点线，迎来了众人的欢呼。可他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这场比赛只有第一名，没有人在乎第二名是谁。
陆川也不在乎。
“陆川！！十一分二十一秒！比其他几个组的第一名都要高出！”
“陆哥牛批啊！”
“虽败犹荣虽败犹荣！”
“宋矜就是磨你呢，故意等你用完力气再加速。”
“闭嘴。”陆川横了他一眼。
他无视众人想要搀扶的胳膊，自顾自地拿起外套，走向一旁的观众席。
罗雁声架着宋矜在操场上慢走，肖葫递给罗雁声一瓶水，罗雁声拧开让宋矜喝。
宋矜似乎已经缓过来了，脸色也红润了许多，问道：“你说这么多话，不渴吗？你喝吧。”
“还真有点渴。”
罗雁声后知后觉，他在这念了半天，还一口水没喝呢。
他扶着宋矜仰头豪饮了一口，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白皙的皮肤上流过一滴水珠，打湿了衣裳。
“对了，你刚刚那个动作什么意思？”罗雁声转头看着宋矜。
宋矜眼神掠过他喉间水珠留下的痕迹，垂下眼帘，反问道：“什么动作？”
“就是这个。”罗雁声用手在自己嘴角擦了一下，然后又附上宋矜的嘴角。
水渍打湿了宋矜的唇瓣，他下意识抿了一下，大概是刚喝了葡萄糖，他从水渍里品尝到了一丝甜意。
宋矜眸色沉了一些，摇头说：“没什么意思，不小心的。”
“是吗？”罗雁声狐疑地说。
宋矜“嗯”了一声，随后说：“我渴了。”
“你等一下，我重新给你拿瓶水来。”
罗雁声扶正他的身体，正要离开去找肖葫时，宋矜忽然抽走他手里喝了三分之一的矿泉水。
“不用浪费。”
宋矜就着他刚喝过的瓶口，仰头灌了一口。
和之前不一样了。
在楼梯间吻过罗雁声喝过的瓶口，他自责到不敢再见罗雁声。
可现在，他只觉得不够，他想要的比这更多。
是罗雁声纵容了他的贪婪。
罗雁声看着他把自己喝过的水拿了过去，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近来他和宋矜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但罗雁声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宋矜，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罗雁声笑了笑。
“是吗。”宋矜把水瓶递给他，“你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罗雁声思索片刻，说：“变得像个大人了，也变得像个小孩子。”
“嗯？”宋矜疑惑地看向他。
罗雁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看不懂宋矜，后来觉得自己懂了一点，现在又变得不懂了。
就比如，罗雁声试探性地问过他几次，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亲人？朋友？他都说不是。
那会是什么呢？
难怪之前宋矜会问罗雁声，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别的关系吗，罗雁声真的想不到了。
不过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反正他和宋矜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宋矜的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不少。
“算了，你们青春期的孩子嘛，奇奇怪怪的很正常。”罗雁声摆了下手说。
宋矜抿唇轻笑，“嗯。”
罗雁声把宋矜送回教室，让他先休息一下，自己才回了操场。
最后三组三千米长跑比赛结束，罗雁声组织一些学生捡完了操场上的垃圾，慢悠悠路过观众席，准备去高二教学楼后面的第二操场去看看陈扬。
刚走到围栏外面，他就看到第二排观众席上坐着一个人。
在这么大冷天，那人穿着一件短袖，外套罩在头顶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谁啊？”罗雁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