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过一段时间的离经叛道,是在母亲去世后,才开始活的循规蹈矩。
走出的任何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若是往常,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动摇。
毕竟太荒唐了,和自己侄子的未婚妻在一起。
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那些天一直在下雨,周攸宁去了趟他母亲的墓地。
黑色的墓碑上写着她的出生年月和去世时间。
附近种满了桂花树,是周攸宁种的,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桂花。
她生前写过的散文里还说过,她死后要变成桂花树上的桂花。
很离奇的想法。
周攸宁收了伞,放在一旁,然后蹲下身,把墓碑四周长出的野草拔掉。
这块墓地是她生前就买下的,她应该早就知晓自己会早早离世。
大抵不出那个意外,她也会自寻短见吧。
周攸宁不知道自己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她发生了什么,足以让她心灰意冷至此。但应该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野草拔完了,周攸宁在一旁坐下。
也不顾上面有雨水。
“如您所愿,当了老师。”他笑了笑,“不过纹身范围太大了,没办法全部洗掉。”
他当教授是他母亲的心愿,她一直都希望周攸宁活的干干净净。
第一次看到周攸宁后背的纹身时,她发了很大的火,在家里砸东西,还把他的那些画也全给砸了。
“你就在法国给我学了这些鬼东西?”
那会他是怎么回应的?
他好像没回应,甚至都没睡醒,神情懒散的看着她砸。
甚至还贴心的把卧室门打开,问她要不要进去砸。
后来她就哭了,说是她的错,她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周攸宁笑了一下:“我在这里长大,怎么会陌生呢。要说陌生,中国不是更陌生?”
她没再说话,开了门离开。
听说她在第二天就回国了。
周攸宁把被她撕掉的画全烧了,看着那些燃烧的火焰以及残余的灰烬,他拿出相机拍了张照片,企图将这荒诞的一幕记录下来。
结果那张照片在某个摄影展上获了奖。
艺术可真够荒诞的。
雨早就停了,周攸宁额发微湿,他随意的往脑后抓了抓。
他的眉眼此时带着几分温和笑意,仿佛是在和谁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聊着天。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您大抵是不喜欢的。她太闹腾了。”
他母亲心中合格的儿媳妇标准,最重要的就是贤惠和文静。
她一样也不沾边。
“可是儿子很喜欢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提及到这个人时,他的唇边有着宠溺笑意。
他和她说了很多话,撑伞离开的时候,突然刮起了风。
树枝被吹的和晃动,那片桂花花瓣落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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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萸问周向然是不是有病。
“我们都分手了,你还跑来献什么殷勤?”
周向然听到声音了,将火调小,脱了围裙出来。
“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晚。”
洛萸白眼一翻,手往门外指:“滚。”
周向然见她身上都湿了,知道她肯定是淋了一段路的雨,拿了毛巾过来让她先擦擦。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先跑个澡把衣服换了,当心感冒。”
洛萸完全失了耐心,捞起桌上的水杯往地上砸。
动静有点大,周向然看着她。
洛萸问:“现在能好好听我讲了?”
他眉眼微暗:“又要赶我走?”
看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犯错的是她。
洛萸气笑了:“你最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会来我跟前装可怜,你觉得我就会心软?”
“你会的。”他声音微颤,眼尾带红,“我知道你会。”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是对方最亲密的人。
周向然觉得洛萸是懂他的,她也该相信,自己不是会出轨的人。
就算不爱了,他也会提前将上一段感情处理好。
他不会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
可洛萸不信他,她明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但她就是不信他,因为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她高高在上惯了。
周向然想过去抱她,洛萸眉头皱紧,冷声扔下一句:“我已经很恶心你了,别让我更恶心。”
周向然突然想到了很小的时候,她脚伤了,只破了点皮,范围还没有小拇指的指甲盖大。
她哭嚷着走不了路。
最后还是周向然把她背回家的,那会他好像也没多高。
嘴上一直骂她麻烦,又怕把她摔着,累的手发软了还在死死坚持。
把她送到家后,她给了他一颗糖当作奖励。
他一边骂一边把糖接过来。
那天晚上,他咬着糖数了一晚上的星星。
因为她白天和人争论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结果一言不合就和人动起手来。
脚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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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然走了,走之前洛萸还当着他的面把他做的那些饭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他眼神暗淡,不发一言。
往日挺直的脊背好似都被什么压弯了一般。
洛萸给许珏打电话,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你说我是不是对他太狠了一点?”
许珏说:“那是他活该。”
然后洛萸就不说话了。
她确实了解周向然,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相信周向然没有出轨。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他曾经追求过的女人。
不管是出自于什么原因,他都追求过她。
想通这点以后,洛萸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过分了。
晚餐她点的外卖,吃完以后就洗澡睡下了。
因为第二天是晚班,所以她干脆把手机关机,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到她睡到自然醒。
不过生物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到了八点她就准时醒了。
然后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最后懊恼的从床上坐起身。
她打发时间的方法就是看电视,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度过去了。
到医院后,助理说今天有个预约面诊的,想做鼻子。
洛萸看了眼资料表:范桃,十八岁。
“刚成年啊?”
助理点头:“她想做的是全脸,但因为目前资金不够,所以想先把鼻子做了。”
洛萸把外套脱了,抚平后挂在衣帽架上,又换上白大褂。
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她的名字——洛萸。
“有家长陪同吗?”
“没有,因为只是面诊,我就没问这么多。”
洛萸点头:“你让她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