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况下,振幅三百还是尖叫了一路。这件事确实值得一个结构体尖叫,甚至崩溃都有可能——欣慰的是还没有这样的迹象。法则生物的生命建立在一系列法则上,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也是如此。坐标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法则。这让它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还好只是位置上的打击。对于声波结构体来说,如果声音的基本原则也被改变,那就真的糟了。就像告诉死灵他们本应是活着的一般。
目前来看,这样的事还未发生。但未来呢?
以查无暇多想,带着振幅三百疾速返回。他们扑进书房的门。结构体一下就钻进了书架的一个空当处,缩成一个球。它不喊了,但继续在发抖。
这被维里·肖看在眼里。羽毛笔立起身子,疑惑地看着他们,又跳下来看着书架里那个颤抖的球。显然,它也有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喂。发生什么事了?」它问。
以查没说话,坐到桌前。
羽毛笔很快又跳到他手上,戳着他的手背,「那个小家伙怎么了?」小家伙当然是指体积比它大五十倍的振幅三百。
「你呢?感觉怎样?」以查没有回答,反问,同时飞快地翻起那面镜子,向度玛发送一条消息。
维里·肖大惑不解。「感觉什么?」
以查把镜子正面向上,放在一边,瞥着里面翻腾的迷雾——影魔没有给与任何反应,看来再过几分钟也不会。
他抬眼盯着维里·肖,「我说你身体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羽毛笔一头雾水,小小的眉头扭在一起,狂眨眼睛。
「你什么意思?」它有点迟疑,这个三连肯定句也没能让它显出平常的自信。「维里·肖感觉良好。很好。非常好。」它停了一会儿,语气里疑问大于得意。「你没事吧?我是得到了一位恶魔的关怀吗?」
以查把维里·肖拿起来,凑近端详了一会儿,又晃了晃。羽毛笔没有变成别的东西。这是当然。
「喂。喂喂喂!别摇了!我的脑浆都要被摇匀了!」它还要继续表达着一根羽毛笔绝对无法接收的感受。「你要干什——」
以查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个爆响,门应声而开,维里·肖的叫声迅速在空中拉成一条变低的声波,很快听不见了。
投掷一根羽毛笔并不困难,只需要些技巧——把路径上的空气抽干。以查看着门外,确定维里·肖起码已经被丢出了一整阶的距离才把门关闭。
然后他坐下等待着。
那只新装上的手放在桌上,微微弹动——不是他主动让它这样做的。他暂时还不想管。
有很多东西可以等待。等待涅希斯返回,振幅三百的心情平息下来、度玛的回复、还有另外两件重要的事情。
以查看着关闭的大门。门背后两边阴刻的六条凹槽聚起十头蛇的图案。他用真实视野穿过它们。
还看不到太多。大门可以穿透,因为它是他亲手打造,他完全了解它的质地和结构。同样书架上的书都为他显示内容,远处扎入岩石的植物根系一览无余。
这些目前还没有用处。他把视野收敛起来。
重点是坐标的偏差。他知道刚刚振幅三百迷路的地方和这里的矢量距离。如果在各处差值均等的话,可以计算出改变后的坐标系。
他隐隐能察觉到改变后的坐标系。所以这处居所和之前的坐标偏差了四百里?
还是这一阶,或者整个唯星奇面?
或者整个世界。以查的余光瞥着振幅三百。一会儿它会告诉他的——如果它能从这份挫折中振作,重拾沟通能力的话。另外,涅希斯的真实视野肯定能看到更多。他应该早
就察觉到了变化,或许正在采取行动,只是不知道何时归来。
如果真是整个世界……
他发现自己不会太惊讶。
「嘭。」门开了。但是侧边的门。清新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
仙灵黎芙皱着眉头,裙摆擦着地毯,飘到桌前。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她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