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曜唇角扯了扯，嗤道：“他最后还是要去嘉华？”
“你听谁说的？”唐落宗摆摆手，“他说就是不想进圈了。”
封曜表情不大愉悦：“他退圈？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唐落宗觉得好笑，“再说，你以为我为什么把考核定在昨天下午？嘉华面试的最后一场就在那个点，他没去。”
听到这里，封曜眉毛一挑，心情像是好了许多，“既然没去嘉华，那就让他回——”
“没必要。”唐落宗说。
封曜一顿。
唐落宗把文件合上，重新找了根烟，缓缓的呼出了一团烟雾，“ILLUS直接三人出道。”
封曜停了停，手在裤边不易觉察地攥紧，口袋里，是他昨晚做的demo磁带。
“你之前不是还说很看好他。”封曜冷道，“明知他的实力，现在连留也不留？”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唐落宗仍然是笑着，但语气细微的不同了，“卫宸确实不错，但是不是不可替代。”
这一瞬间，唐落宗似乎不再是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好人，而真正的是一个冷静深算的商人。
“马上年末，Fland必须要推出ILLUS，我没有时间让他考虑，也没有必要让一个心不在此的人成团，”
唐落宗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冷酷，“这就像拼图，如果有一块嵌进去反而破坏完整性，那就不能要。”
封曜没有说话。
唐落宗：“封曜，你别忘了你离开嘉华，是为了证明什么。”
听到这句，封曜眼神瞬间锋利起来，他直直盯着唐落宗。
半晌，封曜忽地转身，出了门。
当晚。
灰灰破旧的矮楼，三楼旧阳台，穿着一身土红秋衣，邋遢不修边幅得不像个偶像，坐栏杆上的卫宸重重打了个喷嚏。
“啪！”
卫宸脑袋被重重拍了一下，嘴顿时龇了一下，差点一个不稳栽下去。
“缺心眼是吧？”卫永瞪着他，凶道，“你特意感冒花老子的钱是吧！赶紧给我滚回屋里去！”
卫宸：“……”
上辈子卫宸坐牢都没人动他一根手指头，这次刚回家还不到一天，脑袋背上肩上砰砰啪啪挨了好几次，偏偏卫宸还没地方抱冤。
“行了行了，你能少动点手不，”卫宸说，“成天下手没轻没重的，没病都能被你打出病来。”
卫永凶道：“少在哪唧唧歪歪，你成心找打是不是。”
卫宸：“回回回，行吧？”他从栏杆上跳下来，乖乖进屋了。
卫父往半空伸了一半差点拍下去的手猛然落了个空，他顿了顿，有些迷惑地看着卫宸的背影。
奇了怪了，这小兔崽子，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卫宸确实比从前好说话很多。
他一整个上辈子，都和卫永关系差的离谱。
卫永当兵，一点不如意的事就要挨他的揍，这样野蛮的人，他妈走也是正常的。
后来长高了他也和卫永动手。
他以前恨卫永不让他跟着妈妈，恨他非要留他下来，又这么对他。
吵架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震的左邻右舍上楼下户都知道那些破谷子烂芝麻的事，到后来他意气风发，正盛当红，钱是大把的往回寄，但也没想着回去多看一眼卫永。
就连卫永中风，中风到差点死掉。
他也是过后才知道。
但那个时候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看着插了喉管，从前高大壮硕的人，佝偻在床上，那双暮朽的眼微微眯着的样子，也只有一瞬间觉得有那么丝动容，但也真没觉得有什么。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反正他有钱，出的起治疗费。
但是到坐牢，看着电视播报里，杵着拐杖被一群记者围攻的他，含糊不清说着“我的儿子不是那种人，你们放屁”的卫永。
卫宸才觉得自己从前做错了。
卫宸躺在床上，深秋的夜明静、皎洁，窗外繁星点点，开着窗偶尔有凉风吹在面上，身下却是温热的，有电热毯。
他觉得自己确实错了。
就像家里只有一条电热毯这件事他从来不知道一样，卫永其实一直爱着他，只是没说。
只是不会说。
“老王八蛋，早饭想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