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入夏,严寒的冬日早已远去,天气回暖,气候不冷不热,正是一年中的好时机。
因为农具的改进以及畜力的利用,今年的春耕十分及时,田野里庄稼生长得郁郁葱葱。
最为难得的是自去岁起陛下便开始实行怀柔政策,优待各方王侯,君臣融洽哪怕只是表面融洽的结果就是至今尚未起战事。
收成有望,兵戎不起,百姓难得地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新都长安城东西两市人潮熙攘,店铺林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充满希望的笑容。
长安城安门外,缓缓行来一辆牛车,护卫城门的甲士照例呵停牛车,上前盘查。
“来者何人?”
赶牛车的是个样貌彪悍的汉子,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甲士,语气傲慢地斥责了一声:“建成侯的车你也敢拦阻?”
那甲士显是个新兵,为人甚是刚直,行使职责之时遭人呵斥,态度依然不不卑不亢:“职责所在,得罪了。”
“你好大的胆子!”车夫大怒,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去抽人,一队少年或骑驴或骑牛地打安门外而来,其中一名少年看到这一幕顿时乐了。
“扈高,你好威风啊!才来长安城就敢拿鞭子抽人,比你家郎君我还不讲道理!”
车夫回首发现原来是自家郎君,连忙将手中的鞭子收了回来,跳下牛车道:“拜见郎君。”
吕禄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人家护卫京畿安全,盘查过往行人不过是职责使然。你倒好,举起鞭子就抽人!你家郎君我都没你那么大的气性。我告诉你,这里是长安城,给我老实点!”
“是是是,郎君教训得是。”扈高转身朝甲士一抱拳,这便算是道歉了。
樊伉在一旁看得很欣慰。
吕禄这样天老大皇帝老二他老三的熊孩子,居然也知道仗势欺人是不对的,可见这些时日的教育起了成效。
樊伉脸上不禁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与他一般露出笑容的还有刚从牛车上下来的吕释之。不过常年来保持暴躁严父形象的吕释之纵然内心高兴表情喜悦,说出口的话依然还是那么不中听。
“你这又是上哪胡闹去了?”
吕禄一听,不高兴了:“阿翁,你怎么能说我胡闹呢?我才从书院念完书回来,特地来迎你回京的。”
“你念书?”吕释之给了他一个嘲讽的眼神,“书念你还差不多。”
当着小伙伴们的面被阿翁揭短看不起,吕禄面子有点挂不住,反驳道:“我怎么就不能念书了?我都上了好几个月的学了,不信你问问伉儿。”
被人拉出来当人证的樊伉只得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朝着吕释之行了一礼,道:“禄表兄说得没错,这些时日禄表兄一直在书院上学,十分勤勉,不曾有一日懈怠。”
吕释之这才注意到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纨绔中间毫不起眼甚至有点矮的小小少年:“你是……伉儿?”
“正是。樊伉拜见舅父。”樊伉抬起眼睛打量了一眼这位名义上的舅舅。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吕释之,之前樊伉本尊见过的不算。
和他那两位赫赫有名的兄妹吕泽吕雉不同,这位建成侯在史书中颇少提及,着墨甚至都不及他那个纨绔儿子吕禄多,樊伉对他的了解完全仅限于他家阿母和吕后的回忆。
就长相而言,吕释之长得还算不错,就算现在年纪大了,气质依然尚可,称得上是个美大叔。
凭心而论,吕家的人都长得挺不错的。不管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吕后,还是他那位英武不凡的大舅舅吕泽,甚至是他家的流氓阿母也算得上是美人。只不过吕后英气,吕泽英武,吕释之看上去倒显得有几分儒雅。
至于他阿母?还是算了,一说全是泪。
吕释之对儿子颇为严厉,但对樊伉这个外甥态度还是很和蔼的,闻言招了招手,说:“听你阿母讲你现在在栎阳建了个学院,小小年纪很是有些大志向,不错不错!”
吕禄撇了撇嘴,心想伉表弟真是太狡猾了,苦和累全是他们受着,名声和夸奖却是伉表弟得了。